大理寺
朱漆斑駁的大理寺門扉在身后緩緩闔上,凌屹川靴底碾過青石板的聲響驚起檐下寒鴉。沈清晏垂眸跟著踏入,腰間白玉佩與他的步幅相撞,發(fā)出清越卻壓抑的顫音。
“大人!”谷饒從照壁后閃身而出,也沒有了往日的漫不經(jīng)心,只剩凝重,“方才刑部有人來探口風(fēng),被我拿話搪回去了。”
凌屹川和沈清晏對視一眼,也不言語。
谷饒忙壓低聲音,“張德榮一倒,刑部那幫人如今怕也是自身難保”
一個身穿大理寺寺直的男子出聲“可...坊間傳言,這案子怕是牽扯到了皇子與宰相府。”
凌屹川腳步微頓,余光瞥見廊下當(dāng)值的衙役正低頭疾走,墨色衣角掃過墻根的青苔。穿堂風(fēng)卷起幾片枯葉,在青磚上打著旋兒,驚得檐角銅鈴發(fā)出細碎的嗚咽。
“大人,這事...”沈清晏剛要開口,忽覺頭頂瓦片輕響。
谷饒身形如貍貓般躍上屋檐,片刻后翻身落地,神色凝重:“有暗樁,像是宰相府的人。”
“倒是心急。”沈清晏垂眉冷呲一聲。
凌屹川也不多言,袍袖一揮:“書房說話。”
凌屹川袍袖翻飛間已推開雕花木門。沈清晏迅速閂緊房門,燭火在他冷白的面容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谷饒警惕地檢查完四周,搬來三把太師椅圍成圈:“大人,這案子怕是捅到馬蜂窩了。皇家秘外錄向來是禁忌,若真和失蹤案有關(guān)...,那么九轉(zhuǎn)玲瓏燈”
沈清晏看了一眼凌屹川壓低聲音:“刑部不足為懼,可若真是皇子與宰相插手...咱們每走一步都得小心。”
凌屹川指尖叩擊著冰涼的青銅鎮(zhèn)紙:“既然有人怕真相大白,就從張德榮經(jīng)手的陳年舊案查起。尤其要盯著與宰相府、諸位皇子有關(guān)的卷宗...”
”他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去欽天監(jiān)找,我記得那里有份殘本。
他目光掃過圍坐的親信,窗外夜色漸濃,將“明鏡高懸”的匾額染成一片墨影。
燭芯“噼啪”爆開火星,將凌屹川眼底的沉郁映得愈發(fā)濃烈。他倏然起身,玄色官袍帶起案頭未卷好的卷宗,沙沙聲響驚得谷饒差點打翻茶盞。
“按計劃行事。”凌屹川甩下這句話,靴跟重重碾過青磚,帶起的穿堂風(fēng)熄滅了半壁燭火。
沈清晏望著空蕩蕩的門檻,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密折——那上面草草記著皇家秘外錄的殘卷線索。他斂下眉眼轉(zhuǎn)身,青玉佩撞在桌角發(fā)出清響,驚破了書房里凝固的空氣:“谷饒,你...”
“去啊!這么好玩為什么不去啊”谷饒扇著扇子,笑看沈清晏。
“走吧,早去早回,我還等著去云棲閣喝酒呢!”谷饒?zhí)_就走,靴底踏上廊下碎石。
“不是,你”沈清晏忙跟上,阻止谷饒繼續(xù)走。
“沒事的,你不用太擔(dān)心我的”谷饒笑得開懷,攬過沈清晏出了門,就往左邊走了。
“你放開我。還有,你……”沈清晏拍開谷饒的手,指向谷饒的背面。
“怎么了,你咋真婆婆媽媽的啊!”谷饒不贊同的看著沈清晏。
“你仔細看一下,欽天監(jiān)在右邊,你走反了。”沈清晏繞過谷饒,往左邊走了。
“啊!你不早說。”谷饒看了一眼左邊,尷尬的看了一下右邊,摸摸鼻子,轉(zhuǎn)身跟上沈清晏。
沈清晏腳步微頓,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陰影。遠處更鼓沉沉傳來,驚起檐角寒鴉。
沈清晏忽然壓低聲音:“我去取那本《長安坊市輿圖》,再備些迷香。”說罷轉(zhuǎn)身就往自己辦公區(qū)走去,墨色衣擺掠過廊柱,行色匆匆。
更鼓沉沉敲過三響,沈清晏與谷饒貓著腰隱入欽天監(jiān)西側(cè)矮墻的陰影。沈清晏一襲玄色勁裝束得利落,腰間軟劍泛著冷光;谷饒則裹著灰布短打,懷里揣著從大理寺庫房順來的撬鎖工具,正齜牙擺弄著新磨的匕首。
沈清晏偏頭看著谷饒,“你至于嗎?穿成這樣。你被打劫了。”
“沒有啊!這不為了隱蔽嘛!”谷饒煞有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沈清晏真的忍不住一個白眼,直接抬手從后面拿出兩套黑衣“夜晚行事,還是這個穩(wěn)妥一點。”
“東南角巡夜的更夫每刻鐘換崗,咱們得趕在卯時前找到秘外錄殘本。”沈清晏壓低聲音,指腹撫過墻上的青苔。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銅鈴輕響,谷饒立刻縮成一團滾進灌木叢,驚起幾只夜梟。
兩人貼著墻根摸到藏書閣后窗,窗欞上的鐵鎖已銹跡斑斑。谷饒?zhí)统鎏刂频蔫F絲,三兩下捅開鎖扣,正要推窗,沈清晏突然扣住他手腕——屋內(nèi)傳來翻動書頁的聲響,燭火將一道頎長人影投在窗紙上,赫然是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
“這...監(jiān)正大人怎么會在這兒啊?”谷饒額頭沁出冷汗。
沈清晏眸光微冷,從袖中摸出一枚銅錢,指尖輕彈,銅錢破空而出,“當(dāng)啷”砸在東側(cè)檐角。監(jiān)正的身影晃動了一下,腳步聲漸漸遠去。
二人趁機翻窗而入,屋內(nèi)彌漫著陳年墨香與龍腦香。沈清晏借著月光掃視書架,突然瞳孔微縮——最頂層暗格里,一本朱漆封面的古籍赫然印著“皇家秘外錄”篆字!他剛要縱身躍上書架,谷饒突然拽住他衣擺,指向墻角陰影處:那里蜷縮著兩個打盹的守衛(wèi),腰間佩刀泛著寒光。
“看我的。”谷饒?zhí)统鼋运幍呐磷樱堁拷匦l(wèi)。就在帕子即將捂住對方口鼻時,守衛(wèi)突然睜眼,刀柄狠狠砸向谷饒面門!沈清晏旋身甩出軟劍,劍刃擦著守衛(wèi)耳畔刺入木柱,驚得另一守衛(wèi)拔刀高呼:“有刺客!”
藏書閣內(nèi)頓時亂作一團,沈清晏趁著混亂躍上書架,扯下秘外錄殘本塞進懷中。谷饒甩出煙霧彈,嗆人的白煙中,二人撞破窗紙飛身而出。
沖出一批訓(xùn)練有素的黑衣人飛快跟上他們。
“我去,不是。這些人怎么窮追不舍啊!”谷饒邊跑邊罵。
“我把皇家秘外錄偷了”沈清晏跑得飛快,理都不帶理發(fā)牢騷的谷饒。
“我靠,你也太坑了吧!”谷饒猛然提速,超過沈清晏跑得飛快。
沈清晏跟上谷饒,兩人迅速離開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