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孚赫然抬頭，慍怒的看著李季。

把后者看得心里沒底，忙說道：“叔達這般看著，是何意？”

到現在也沒有察覺到異樣，當真是蠢貨。

司馬孚咬著牙問道：“谷城周邊的山匪，已經形成騎兵建制了嗎？”

李季哆嗦著道：“怎會，戰馬資源向來珍貴，那些山匪多為流民組建，怎么可能形成騎兵建制。”

這一下司馬孚的臉色徹底陰沉起來，因為賊匪沒有騎兵建制，那現在朝谷城靠近的大量兵馬，難道是天降神兵不成？

隨著時間推移，此刻震動的不再是水面，其他人也后知后覺的感受到大地的顫動。

“不好！真是騎兵沖城！”

李季陡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驚的站了起來。

和司馬孚一樣，臉色無比蒼白。

與此同時。

谷城外的盡頭位置，出現了一群黑甲騎兵。

這些騎兵穿越一塊塊良田中，朝著谷城奔騰，揚起漫天煙塵遮天蔽日。

亮黃旗幟上盤著五爪金龍，中心位置書寫著大大的劉字。

大漢帝旗！

沿途百姓震恐不已，四散奔命。

在無人阻攔的情況下，劉邪軍很快沖到城下。

城門大開，根本就沒有設防。

城中六百余駐軍，早早被李季抽調到府邸內駐守。

“楊再興！”

“末將在！”

“抽調一批兵馬控制谷城，維持秩序，其余人隨我前往城守府。”

“喏！”

楊再興喚來各營都伯，布置兵馬。

很快，三營兵馬率軍而出，迅速接管南北城門。

戰馬向前壓進。

大軍很快來到城守府前，距離約兩百步位置，便齊齊停止不前。

“這李季好大的官威，竟然在府內設置箭樓，看這架勢，就是八百人的兵馬也難以沖破這高墻！”

劉邪感嘆連連，心中殺意升騰。

賈詡說道：“谷城李家，祖上曾出過九卿，屬于地方豪強，卻并未享有開府之權，他私募兵馬已經觸犯我大漢律例，就算殺了也無妨。”

劉邪心中了然，這時候一個斥候沖到陣前，在楊再興耳邊低語了幾句。

很快，楊再興稟報道：“陛下！探聽到一則消息。”

“谷城李季，欲將次女嫁與河內司馬氏第三子司馬孚為妻，今日便是李氏在府上宴請娘家賓客。”

“哦？”

劉邪眼眸微動，笑著說道：“河內司馬氏，有沒有探聽到主家有哪些人赴宴？”

楊再興回應道：“只有司馬孚一脈，其余族親兄弟，均未到此。”

聞言劉邪有些沉默。

第一次出征，未曾想就碰到了司馬家的人。

可惜司馬懿沒有在，否則劉邪定要瞧瞧這個熬死了諸葛亮的家伙，到底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劉邪對歷史不是特別了解，但提及司馬氏，便有著強烈的厭惡感。

可以說他們天生就沒有坐天下的能力，卻靠巧取上位，導致后來的南北朝成為中國歷史上分裂與融合并存、混亂與成就交織的特殊時期。

劉邪還真沒有提前想過，應該如何處理司馬氏。

今次出征，這么輕易就遇上了，當真意外。

沉默許久后，看向賈詡說道：“文和，可以強攻嗎？”

賈詡留意到他的情緒并不高漲，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拱手說道：“臣斗膽問一句，陛下是想平天下，還是治天下？”

劉邪一愣：“二者和是否強攻，有必然的聯系嗎？”

“若陛下想要平天下，自當殺伐果決，橫掃六合，所有阻礙漢室中興者，皆可殺之。”

賈詡頓了頓，繼續說道：“而要治天下，就應當施以仁政，廣納天才才俊，方能長治久安。”

劉邪并不愚蠢，瞬間便明白了他的話外音。

河內司馬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其祖上曾出任過征西將軍、各郡太守、騎都尉、洛陽令等要職。

一旦動了司馬孚，勢必會引起天下士紳豪強的強烈抵觸。

這對劉邪進一步利用士族能量，擴大漢室權柄，將帶來極大的阻力。

只要發展，階級之間的爭斗就不會停止。

歷代掌權者會權衡利弊，哪怕鬧的再僵，都會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就漢朝的局勢來看，士族手里所掌握的能量，達到了影響天下走向的程度。

如若劉邪不顧士族顏面，就此掩殺了城守府，無論是谷城李家，還是河內司馬家，其長期建立的影響力，都將成為劉邪還都洛陽的阻礙。

這其中需要承擔的風險，劉邪能不能扛下來，才是本次是否選擇強攻的關鍵。

賈詡的意思，無外乎是殺還是用，都需要想清楚后果。

想通了這一點，劉邪的心頭頓時有了主意。

“楊再興，你去叫門，讓李季和司馬孚都給朕滾過來見駕！”

“遵旨！”

賈詡心頭一松，明白劉邪已經做出取舍。

說道：“陛下是打算納司馬家為己用了嗎？”

然而劉邪卻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文和啊，你可知這天下究竟有多大嗎？與我大漢天朝相比，又誰強誰弱？”

賈詡一愣，旋即說道：“我漢室乃天下中心，十三州土地肥沃，綿延萬里之遙，往外那些番國蠻夷，所占之地不過是貧瘠荒涼的外域，豈能與我天朝上國相比。”

劉邪搖搖頭，世人偏居一隅，可以說愚昧而未知世界的廣袤。

想要開化天下，任重道遠，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

嘆息著說道：“這天下之大，合分七大洲和四大洋，我漢朝所占據的土地，不過是一洲中的小部分而已。”

看著賈詡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劉邪語重心長的說道：“所以呀，不要讓眼光被局限，司馬家就算再根深蒂固，也不過是稍大一點的螻蟻。”

賈詡木訥的點點頭，并未回過神來。

如果這天下真有這么大，那這些士族豪強算什么？

不停折騰的小丑嗎？

在他愣神之間，楊再興已經將長槍一提，匹馬來到府門前方。

大搖大擺的說道：“天子口諭！著令谷城李季，河內司馬孚，立即出府迎接圣駕！否則一切舉動以謀逆論處！”

他的姿態，以及囂張的話語，看得箭樓上的弓手怒了一下。

當然，他們也就怒了一下。

隨后有機靈的弓手強壓住怒火，朝著內院奔去。

他的臉色無比的蒼白，因為他借著箭樓的高位優勢，將那些亮黃色的龍旗盡收眼底。

——天子親征。

這個陌生弓手的心臟險些停跳，他非常明白天子親征代表著什么。

一旦處理不慎，不僅僅是李季和司馬孚，連他們這些兵卒子，也將被打入叛賊亂黨之列，累及九族！

所以他一刻都不敢怠慢，兩條短腿掄圓了撲棱。

“死腿，步子邁大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