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透，宿舍里就有了動靜。周長溪最先爬起來，鐵環碰撞的“哐當”聲在安靜的清晨格外清晰；云小推了推眼鏡，摸出枕邊的書，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光翻看起來；謝邂打了個哈欠，翻身坐起時，那頭棕色短發亂糟糟的，眼神卻依舊帶著股沒睡醒的桀驁。

唐舞麟是被肚子叫醒的，他從上鋪探出頭，正好對上左邊上鋪林墨的目光。林墨已經醒了，正靠在欄桿上，指尖輕叩著床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餓了。”唐舞麟揉著肚子，聲音還有點發啞。

林墨點點頭，翻身下床：“走，吃早飯去。”

五人往食堂走時，晨露還掛在香樟樹葉上。謝邂走在最前面，步子邁得又快又急；唐舞麟和林墨并肩走在中間，唐舞麟正念叨著昨晚冥想時魂力又漲了點；周長溪和云小跟在后面，偶爾說兩句關于晨練的話。

食堂里已經有不少人了。林墨徑直走向乙區，點了兩份燉獸骨粥和一碟清炒魂蔬，端到靠窗的桌子上。唐舞麟則一溜煙跑到丙區，不一會兒就端著個巨大的托盤回來——上面摞著五十個白面饅頭，還有一大碗冒著熱氣的瘦肉粥，碗沿都快漫出來了。

“你慢點，沒人搶。”林墨看著他把饅頭往嘴里塞，無奈地遞過一張手帕。

唐舞麟咽下嘴里的饅頭，含糊道：“哥，我發現自從覺醒武魂后，我越來越能吃了。”他扒拉著粥，眼睛亮晶晶的，“昨天吃乙區的獸骨，感覺魂力在肚子里暖洋洋的，特別舒服，比丙區的包子頂用多了。”

林墨舀了一勺粥，挑眉道：“那以后天天吃乙區？反正某人剛賺了一萬聯邦幣，夠請我們吃半個月的。”

“啊？”唐舞麟愣了愣，隨即撓撓頭笑了，“也不是不行……不過還是丙區的包子管夠，我能吃一百個。”

謝邂在旁邊嗤笑一聲，嘴里叼著個肉包：“吃那么多，不怕把肚子撐破？”

“才不會！”唐舞麟不服氣，又塞了個饅頭進嘴里，“我這是鍛煉呢，力氣大！”

周長溪悶頭喝粥，聞言點點頭：“力氣大確實有用，打架的時候能扛。”

云小推了推眼鏡，小聲道：“其實魂力消耗大的話，多吃點含魂獸食材的食物更好，乙區的粥里有溫和的魂力，能慢慢補。”

唐舞麟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下次也多吃點乙區的！”

林墨看著他這副樣子，嘴角彎了彎，沒再逗他。他心里卻在想，唐舞麟的食量變大，恐怕不只是武魂的原因，金龍王血脈潛藏在體內，本就需要大量能量滋養，或許……這也是血脈即將覺醒的征兆。

吃完早飯，五人往教學樓走。剛到教室門口，就見舞長空站在走廊里，湖藍色長發在晨光里泛著冷光。“跟我來。”他言簡意賅，轉身往操場走。

操場上已經站了不少五班的學生。舞長空站在隊伍前面，墨綠眼眸掃過眾人：“兩人一排，站好。”

學生們趕緊列隊。唐舞麟個頭在同齡人里算高的，快到一米六了，站在隊伍里格外顯眼；林墨比他稍矮些，約莫一米五五，但身姿挺拔，往唐舞麟旁邊一站，竟有種莫名的協調感。

“第一課，實戰。”舞長空的聲音清冽，像冰珠砸在石板上，“魂師的成長，離不開實戰。光會冥想、會理論，上了戰場就是活靶子。”

隊伍里一陣騷動。一個梳著馬尾的女生舉起手，怯生生地問：“舞老師，我、我是器魂師，武魂是古箏，也要實戰嗎？”

舞長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戰場上，敵人會因為你是器魂師就不殺你？”

女生被問得一噎，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舞長空不再廢話，抬手指向隊伍前排：“第一組，你，還有你，出列。”被點到的兩個男生愣了愣，磨磨蹭蹭地走到隊伍前面。

“用武魂，盡全力。”舞長空后退兩步，留出空地，“點到為止，但別留手。”

兩個男生對視一眼，各自釋放武魂——一個是黃棕色的“大力牛”，魂力十級；另一個是淡青色的“風刃兔”，魂力十一級。隨著武魂附體，兩人身上都泛起淡淡的魂環光芒。

林墨站在隊伍里，看著場中即將開始的打斗，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蹙。他不否認實戰的重要性，但舞長空的話太絕對了。不是所有魂師都要上戰場，有人擅長輔助，有人專精研究，強行用“戰場”來要求所有人，未必是好事。就像云小的星盤武魂，更適合分析推演，而非正面打斗；還有那個古箏器魂師，或許能在精神干擾、群體輔助上有建樹，何必非要逼她學實戰搏殺？

他側頭看了眼身邊的唐舞麟，少年正睜大眼睛盯著場中，眼神里滿是好奇和躍躍欲試——看來，這小子倒是對實戰很感興趣。

林墨輕輕嘆了口氣。或許，舞長空的嚴苛自有他的道理，只是……因材施教，終究比一刀切更合適。

場中，“大力牛”已經率先沖了出去，拳頭帶著勁風砸向“風刃兔”；“風刃兔”身形一晃，躲開攻擊的同時，指尖彈出幾道細小的風刃。清晨的陽光灑在操場上，將兩個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長，也拉開了五班第一堂實戰課的序幕。

第一場實戰很快結束。“大力牛”憑借力量壓制占了上風，卻被“風刃兔”抓住破綻，幾道風刃擦過手臂，疼得他認輸。舞長空面無表情地點評：“力量不懂收放，速度抓不住時機，兩個都不合格。”

話音剛落，周長溪忽然往前一步，甕聲甕氣地開口：“舞老師，我想挑戰唐舞麟！”

全班目光“唰”地集中過來。唐舞麟愣了愣，看向身邊的周長溪——這家伙還惦記著昨天吃飯輸了的事？

“哦？”舞長空挑眉，“理由。”

“昨天吃飯沒比過他，”周長溪梗著脖子，臉有點紅，“我想試試實戰。”

唐舞麟哭笑不得，卻也來了興致，往前一步：“行啊，我跟你打。”

兩人走到場中，同時釋放武魂。周長溪身上泛起淡黃色魂環，雙臂膨脹，覆蓋上棕黑色毛發，手指變得粗壯，正是“大力神猿”武魂，魂力十一級；唐舞麟腕間藍銀草綻放，淡金色草葉纏繞上手臂，土黃色紋路隱隱發亮，同樣是十一級，卻多了幾分韌性。

“我不會讓你的！”周長溪低吼一聲，帶著勁風撲過來，拳頭直取唐舞麟胸口。

唐舞麟不閃不避，左臂藍銀草猛地暴漲，像條靈活的鞭子纏向周長溪手臂。“砰！”拳頭被草葉擋了一下，力道卸去大半，唐舞麟趁機側身，右手錘狀的藍銀草結結實實砸在周長溪腰側。

“唔！”周長溪吃痛，卻沒后退，反手抓住藍銀草猛地一拽。唐舞麟借力向前，藍銀草如潮水般涌上前，瞬間纏繞住周長溪的雙腿。

“認輸嗎？”唐舞麟看著被絆倒在地的周長溪，收回武魂。

周長溪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雖然不服氣，卻還是悶聲道：“我輸了。”他轉身往隊伍走，路過唐舞麟時，低聲補了句，“下次再比。”

唐舞麟笑了笑：“隨時奉陪。”

實戰課的陽光越來越烈，照得操場地面泛著白光。舞長空的目光掃過隊伍，落在謝邂和云小身上：“下一組，你們兩個。”

云小臉色一白，苦著臉往前挪了兩步，看著謝邂手里轉動的光龍匕，哭喪道：“謝邂，手下留情啊！我是輔助型魂師，真不禁打的。”

謝邂挑眉，指尖的光龍匕劃出一道冷光：“自求多福。”

“開始！”

舞長空話音未落，謝邂腳下的黃色魂環已驟然亮起，身影化作一道殘影撲向云小。光龍匕帶起凄厲的金光，速度快得讓周圍不少學員都沒看清動作，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就已沖到云小面前，匕首直指胸口。

就在這時，云小身上突然亮起一道白光——那是他星盤武魂的第一魂技“星移”。絕大多數學員只覺得眼前光影一晃，謝邂的攻擊竟落了空，而云小的身影出現在三米外，臉色發白，顯然這魂技消耗不小。

唐舞麟看得專注——他和謝邂交過手，清楚這速度有多可怕。剛才那一瞬間，分明是云小在謝邂近身的剎那，用星盤的光芒扭曲了空間，完成了短距離換位，才躲開攻擊。

但謝邂的反應更快。攻擊落空的瞬間，他手腕猛地反轉，光龍匕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反關節角度向后斬出，一道道銀色光刃護住后背，同時身形急轉，目光鎖定剛站穩的云小，再次撲上。

云小的“星移”無法連續使用，只能眼睜睜看著光龍匕的寒芒再次籠罩自己。他慌忙舉起星盤想擋，卻被謝邂的速度帶得重心不穩，眼看就要被匕首掃中。

“停！”

一只大手突然伸來，穩穩拉住云小的胳膊，將他拽到一旁。舞長空站在兩人中間，墨綠眼眸看向謝邂：“還行，你晉級。”又轉向云小，“魂技時機選得不錯，但錯估了對手速度。輔助系被敏攻系克制，就得想辦法增強生存能力，釋放魂技后要立刻拉開距離，懂嗎？”

云小連連點頭，抹了把額頭的汗，快步退回隊伍。謝邂收起光龍匕，嘴角噙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剛才那“星移”雖然沒什么殺傷力，倒確實讓他手忙腳亂了一瞬。

“下一組，林墨，李楚水。”

被點到名的李楚水是個小個子女生，淺藍色短發，聽到名字時身體明顯抖了一下。她慢慢走出隊伍，低著頭不敢看林墨，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她的武魂是貓，魂力十級，屬于敏攻系，可性子卻怯懦得像只受驚的兔子。

“聽說……你是二十級？”李楚水的聲音細若蚊蚋，目光瞟了眼林墨，又慌忙低下頭。昨天林墨自我介紹時的“二十級”像塊石頭壓在她心上，此刻站在他面前，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林墨頷首，神色平靜：“開始吧。”

“開、開始？”李楚水嚇了一跳，往后縮了半步，“我……我能先活動活動嗎？”

舞長空皺眉：“實戰沒有準備時間。”

李楚水咬了咬唇，終于鼓起勇氣釋放武魂。她身上泛起淡淡的白色魂環，身形變得纖細靈活，指尖長出半寸長的貓爪，耳朵尖微微上翹，確實有幾分靈貓的模樣。可她沒敢進攻，只是圍著林墨慢慢游走，腳步發虛，顯然還在猶豫。

林墨站在原地沒動，目光平靜地看著她繞圈。周圍的學員開始竊竊私語——這哪是實戰，分明是小姑娘在磨時間。

李楚水繞了三圈，見林墨始終沒動靜，膽子稍微大了點，試探著往前挪了兩步，貓爪亮了亮，卻還是沒敢撲上。

“你不攻，我就攻了。”林墨忽然開口。

李楚水嚇得猛地后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就在這時，林墨身后突然亮起一道半透明的銀色光門——那是他的“精神之門”武魂。門扉上布滿復雜的藍色紋路，隨著光門緩緩展開，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精神力波動擴散開來。更引人注目的是，光門中央隱約浮現出一頭巨大的白色鯨影，鯨身泛著淡淡的藍光，正是他的百年魂靈“白鯨”。

白鯨魂靈的氣息與精神之門融合，讓那股精神力多了幾分海洋的厚重感。李楚水剛要再次游走，突然覺得腦袋像被溫水浸過，原本緊張的神經瞬間松弛下來，腳步也慢了。她看著林墨身后的光門和鯨影，眼神漸漸變得茫然，連貓爪都不自覺地收了回去。

“這是……精神控制？”有學員低呼。

林墨指尖輕點，精神之門上的紋路亮了亮。李楚水打了個激靈，突然反應過來，臉唰地紅了，往后退了好幾步，擺著手道：“我、我認輸！我打不過你！”

舞長空看著這一幕，墨綠眼眸里閃過一絲訝異——林墨的精神力不僅能干擾，還能借助百年白鯨魂靈的氣息進行安撫式壓制，手段比他想的更細膩。他揮了揮手：“林墨勝。”

林墨收起武魂和魂靈，轉身往隊伍走。李楚水低著頭跟在后面，路過他身邊時，小聲說了句：“你的武魂……真好看。”

林墨腳步微頓，沒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唐舞麟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哥，你那白鯨魂靈好厲害！剛才她好像被你催眠了似的。”

“不是催眠，是精神安撫。”林墨解釋道，“她性子太緊張，稍微引導一下就放松了。”

謝邂在旁邊嗤笑：“對付個膽小鬼，至于用魂靈嗎？”

林墨瞥了他一眼：“實戰不是欺負人，是讓她知道差距在哪里。”

謝邂噎了一下，沒再反駁，只是轉身看向操場中央——下一組實戰已經開始，陽光照在少年們的武魂上，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