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的水汽氤氳上升，在穹頂的綠寶石上凝結成細小的水珠。蘇瑤小心地踩著光滑的墨綠色石階，生怕一不留神滑進池子里。

“再往下走三步。“

玄夜的聲音從霧氣深處傳來，帶著蛇族特有的慵懶腔調。蘇瑤瞇起眼，隱約看見他倚在池邊的身影——墨綠色的長發浮在水面上，像一叢隨波搖曳的水草。

“你們蛇族非要建這么滑的臺階嗎？“她忍不住抱怨，手指緊緊扒住濕漉漉的巖壁。

“怕你摔著。“

一條覆著細鱗的尾巴突然纏上她的腰。蘇瑤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輕輕一帶，穩穩落進溫泉里。溫熱的水流瞬間漫過肩膀，帶著淡淡的花香。

“這是......“

“蛇涎花精華。“玄夜不知何時游到她身側，指尖拈著一朵發光的白色小花，“能緩解混沌之光的能量反噬。“

他忽然湊近，將小花別在她耳后。冰涼的鱗片擦過耳廓，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謝謝。“蘇瑤不自在地偏了偏頭，“不過白鱗的癥狀已經好多了。“

“不是給幼崽的。“蛇族首領的金色豎瞳在霧氣中閃爍，“是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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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族的記憶神殿比想象中更加震撼。

無數根熒光藤蔓從穹頂垂落，每根藤蔓上都懸掛著水滴狀的晶體，里面封存著流動的畫面。蘇瑤伸手觸碰最近的一顆，指尖剛碰到表面，就聽見清脆的童聲在腦海中響起——

『今天和小紅比賽爬樹，我贏了！』

是小黑蛇的記憶。

“每個蛇族出生時都會得到一顆記憶晶。“玄夜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死亡時，晶體會回歸神殿。“

他引導她來到中央圓柱前，那里懸浮著最大的晶體，足有成年人那么高。

“要看看我的嗎？“

不等回答，蛇族首領已經握住她的手按在晶體表面。

——年幼的玄夜蜷縮在巖縫里，渾身是傷，手里死死攥著半塊發霉的面包。

——少年時期的他在競技場搏殺，毒牙折斷又再生。

——成為首領那日，他獨自站在懸崖邊，將代表權力的綠寶石舉向月光。

蘇瑤猛地抽回手：“為什么給我看這些？“

“因為，“玄夜輕輕敲擊晶體，畫面變成他們初次相見的場景——地球女性驚慌地擋在受傷的凌墨面前，“從那天起，我的記憶開始有顏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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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毒液真的可以吃？“

蘇瑤懷疑地看著桌上那碗紫色液體。玄夜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細密的鱗片——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記憶毒素經過提純后是無害的。“他舀了一勺倒進面粉里，“反而能增強食物的風味。“

小黑蛇在料理臺另一端示范，用毒牙在面團上精準地刺出小孔。白鱗學著他的樣子齜牙咧嘴，結果被路過的凌墨拎著后頸提走。

“專心和面。“玄夜忽然從背后環住蘇瑤，雙手覆在她的手上，“手腕用力，不是手指。“

溫涼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蛇尾不知何時已經纏上了她的腳踝。蘇瑤僵在原地，面團在兩人手下被揉得亂七八糟。

“父親！“白鱗突然大喊，“玄夜叔叔的尾巴尖變粉了！“

蛇族首領迅速退開，若無其事地轉身去調醬料。只有蘇瑤注意到，他耳后的鱗片確實泛著淡淡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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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非要我陪你？“

蘇瑤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玄夜身后，夜巡的小路陡峭難行。蛇族首領回頭，綠寶石燈籠的光映在他臉上，勾勒出鋒利的輪廓。

“凌墨在教幼崽控制混沌能量，赤淵去檢查邊境，滄溟......“他輕笑一聲，“你確定想和人魚泡一整晚的溫泉？“

“青崖呢？“

“樹精在幫小葉適應熒光植物。“玄夜的尾巴掃過地面，驅散盤踞的毒蟲，“而且......“

他忽然轉身，蘇瑤猝不及防撞進他懷里。蛇族首領低頭，呼吸拂過她發頂：“我想單獨給你看些東西。“

懸崖邊的視野豁然開朗。整個蛇窟盡收眼底，千萬盞熒光燈在黑暗中流動，宛如倒懸的星河。而遠處的地脈裂谷中，時之蟲們正銜著發光晶體，拼湊出巨大的圖案——

那是一只環繞世界的蛇，與白鱗的光尾相連。

“這是......“

“預言的全貌。“玄夜的聲音很輕，“混沌之光是紐帶，連接著所有種族。“

夜風吹亂長發，蘇瑤不自覺地往熱源靠了靠。下一秒，帶著鱗片紋路的披風落在肩上。

“冷就直說。“蛇族首領目視遠方，尾巴卻悄悄圈住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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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池邊的早餐桌上，凌墨的視線在蘇瑤和玄夜之間來回掃視。

“耳朵。“白虎族長突然開口。

“什么？“

“你耳朵上有鱗粉。“

蘇瑤手忙腳亂去擦，結果發現是玄夜昨天別的蛇涎花留下的熒光痕跡。赤淵嗆了口茶，滄溟的珍珠手鏈突然斷線，滾得滿地都是。

白鱗和小黑蛇蹲在角落竊竊私語：“父親是不是生氣了？“

“才沒有。“小墨老氣橫秋地說，“首領的尾巴尖今早比熒光苔還亮。“

幼崽們不懂大人們的心思，只知道蛇族的蜂蜜千層糕實在美味。晨光穿過水霧，將每個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糾纏的蛇尾與虎尾，交疊的羽影和魚鱗，還有幼崽們鬧作一團的剪影。

玄夜的金瞳在暗處微微發亮，他輕輕碰了碰蘇瑤的手背，鱗片擦過皮膚的溫度，像昨夜看到的、最溫柔的那顆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