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嘯的余韻在純白空間久久回蕩，震得四周云氣泛起漣漪。

姜明的每根神經末梢都還殘留著震顫，那些支離破碎的音節如同被無形之手重新排列組合，化作萬余枚金光小字在他識海中緩緩盤旋。

最奇妙的是《霸虎碎星訣》的正文與注疏竟自動分列兩側——左側是戴氏先祖用朱砂筆寫就的功法原文，每個字都如刀刻斧鑿般凌厲；右側則是歷代修煉者留下的銀藍色批注，筆跡或蒼勁如古松，或飄逸似流云。

他嘗試回憶功法開篇的“魂力篇”，那些艱澀文字立刻纖毫畢現——包括第三頁被朱砂筆圈出的禁忌“寅時忌行功”，以及旁側某代先祖的批注：“壬寅年臘月，余強沖此關，左脈焚毀三寸，臥床半載”。

這種記憶精度，簡直像是有人用魂力刻刀直接鏤在了他的腦回溝壑間。

姜明突然發現更驚人的事。

當他默想第七卷“碎星篇”時，腦海中不僅浮現文字，竟還同步映出戴沐玄記憶里那位王爺的演練影像——蟒袍男子每一式都帶動空間扭曲，拳風在虛空中留下久久不散的白虎爪痕。

甚至連那些批注者的修煉場景也歷歷在目：有位赤膊大漢在瀑布下沖關，水流在觸及他肌膚的瞬間汽化成霧。

“這要是在地球。”

思緒突然飄回上學的時候。

同桌的學霸能背下整本五三的答案，而他連log函數的換底公式都記混。現在別說數學公式，就是牛津詞典都能倒背如流。雖然在這個魂力為尊的世界，背詞典還不如記住哪家包子鋪實惠。

純白空間隨著胡思亂想微微波動，云氣聚散間竟幻化出教室輪廓。

姜明對著虛空中浮現的“高考考場”笑出聲——若把考試比作修煉，自己現在就是開了“神識外掛”的作弊王者。但轉念想到玄幻世界的監考長老怕是個個會搜魂術，作弊風險可高多了。

潰散從指尖開始，姜明低頭看著逐漸透明的雙手。

那些漫無邊際的瞎想意外緩解了精神緊繃，讓他注意到空間的變化。原本虛無的邊界凝實出古老壁畫紋路，隱約可見白虎騰云的圖案。

最后消散的是唇角的笑意，回歸現實前他分明聽到一聲滿足的虎嘯。

嶙峋的石頭在視野中漸漸清晰，姜明的瞳孔還殘留著夢境銀芒。

他先是平復心中激動，一會后，才坐起身來，按照記憶中那道蒼老的聲音所講述的，開始嘗試修煉魂力。

霸虎碎星訣中注疏隨筆，大多數世家子弟的修行者四歲開始修煉，在這里都會停留一年到三年的時間，甚至于有些極端的，要費去五余年苦修，錯過了武魂覺醒前那一段最佳的修煉時間。

戴氏先祖開辟白虎一脈修行。

以同樣修行霸虎碎星訣的戴氏高手引導后人，不僅能在覺醒武魂前修煉，之后修煉更是康莊大道。

是比起單純修行魂力更為優秀的手段。

第一步要靜心守念，但是不知為何，他越是想要安靜下來，越有繁雜的念頭涌出。

他嘗試用地球時學的腹式呼吸法平復心緒，卻發現每次吐息都帶出更多雜念——昨天那場生死斗的畫面、戴沐玄記憶中的王府景致、甚至還有高三背過的三角函數公式，全在識海里攪成亂粥。

《霸虎碎星訣》的朱砂批注在腦海浮現：“初修貴乎嬰孩之心”。

姜明苦笑，自己這被信息時代腌透的腦子，哪還有半分赤子純粹？

越是強壓雜念，越想起戴氏那些四歲修行的孩童——他們可不會被“晚膳吃什么”這種念頭困擾。

正當思緒即將失控時，一聲裂帛般的虎嘯自丹田炸響。

姜明的每根神經都隨之震顫，那些紛飛的雜念如同遭颶風掃蕩的落葉，霎時清空。

更奇妙的是體內經脈竟自主律動起來，像是有無數幼虎在血管中輕躍，將紊亂的魂力梳理成溪。

這就是功法提及的“虎嘯定心”？！

姜明突然明白戴氏先祖的智慧——孩童心思單純易入定，成人則需借白虎煞氣強行鎮壓心魔。

內視之下，丹田處已凝出米粒大的銀白光點，正隨著虎嘯余韻明滅。

這虎嘯并不能長久，過去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殘存的影響就漸漸消失，姜明的呼吸卻已經進入修行狀態的平緩和悠長。

慢慢的，他的身體中漸漸滋生出了一絲絲的魂力，那一縷魂力在經脈中緩緩運行，晃晃悠悠走過了一次小周天，正要進入丹田部位的時候，最后一縷虎嘯余韻散去。

不好！

姜明心念微有急迫。

米粒大的銀白光點直接崩碎，姜明仿佛聽見了琉璃墜地的脆響。

那縷好不容易凝聚的魂力在經脈中潰散，如同退潮般從四肢百骸流走。

他急迫地想要挽回，指尖卻只掠過幾絲涼意——那是魂力消散后殘留的森冷，如同冬夜呵出的白氣轉瞬即逝。

石窟重歸寂靜，連鐘乳石滴落的水聲都顯得刺耳。姜明盯著自己顫抖的掌心，那里本該有魂力流轉的溫熱，此刻卻只剩汗水的黏膩。

更糟的是，隨著虎嘯余韻徹底消散，他再也找不到那種玄妙的入定狀態。

“再來！”

第七次嘗試失敗后，姜明的背部已被冷汗浸透。

他苦笑著想起戴氏先祖的批注：“虎嘯如風，來去無蹤，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現在才懂那些弟子為何要耗費數年苦功，原來沒有白虎血脈引導，修行竟如盲人摸象。

姜明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心念，想了想。重新側躺在石頭上，回到了夢境空間當中，手指點在了戴沐玄的記憶畫面上，沒有就這樣按下去，凝眉認真思索起來。

那虎嘯定心，畢竟是來自于戴沐玄的夢境，比起原版肯定不如。

自己的天賦很有可能也不如這個世界的人，起碼不如皇族。

姜明的指尖懸在榜單上方三寸，骨節因用力而發白。

純白空間的云氣似乎感應到他的猶豫，流轉速度都變得遲緩。額角抽痛再次襲來，這次帶著記憶里千針攪腦的幻痛。

“可不能這樣啊。”

“二十二天后就變成刺身了被端上餐桌了。”

自語聲在空間里蕩出回音。

他嘆息一聲，呢喃自語：“虎嘯定心，戴氏絕學，非皇室血脈不可用，只有一次入門機會，極為珍貴。”

“確實如此，不過，對于這種情況，只好動用那個天朝子民都會的方法了。”

他點在了畫卷上。

夢境空間中的白色云氣飛快翻卷起來，最后形成了一個造型奇異的回廊。

姜明平靜坐在中央，回廊將他完全包住。

“題海戰術！”

第一道嘯聲響起，空間邊緣的云氣被震得潰散。

第一百道嘯音疊加時，整個開始回廊龜裂，裂紋中迸射出刺目金光。

“不夠，還遠遠不夠！”

第一千道虎嘯匯聚的剎那，空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所有聲波在姜明頭頂形成肉眼可見的銀色漩渦，漩渦中心緩緩降下一頭完全由聲波凝成的白虎虛影。

“吼！”

一聲跨越時空長河，前所未有的的虎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