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多少次重生后，戴沐玄的爪刃終于撕開了那看似不可摧毀的鎧甲。

三道銀白寒芒如同流星墜地，精準咬合在甲胄關節的薄弱處——這是他用數十次“死亡”換來的經驗。鎧甲縫隙中滲出暗紅色的霧氣，帶著鐵銹與血痂混合的腥氣。

“就差，一點。”

戴沐玄的虎口已經崩裂，鮮血順著爪刃滴落。

當他凝聚全部魂力準備最后一擊時，那只覆滿青銅甲葉的手臂卻突然橫擋在前。

碰撞的轟鳴聲中，他看見“趙將軍”空洞的眼窩里，金色的火焰微微一閃。

重拳臨胸的剎那，時間仿佛被拉長。

戴沐玄清楚地看到拳鋒上凝結的古老血晶，每一片都映照出自己驚愕的面容。撞擊產生的氣浪將他的長發掀起，束發的玉冠應聲碎裂。

“咔嚓。”

這是肋骨斷裂的聲響。

戴沐玄的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在純白地面上拖出長長的血痕。不同于之前的消散，這次他的身軀開始從四肢末端化作光點，就像被風吹散的沙畫。

最后消失的是那雙異色瞳孔，里面仍凝固著不甘與震撼。

純白空間陷入了寂靜之中。

那些本該在三息之后重新匯聚的云氣，此刻如同凝固的冰晶般靜止不動。姜明的指尖感受到素絹傳來的微弱震顫，玉軸內部流動的暖意正在急促消退——這是戴沐玄精神抵達極限的明確信號。

要是再繼續下去，就算只是夢境，也會對他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至少需要幾天的休整才能夠繼續。

雖然夢境中的死亡不會造成實質傷害，但那種被一槍穿喉的恐懼記憶，會在戴沐玄的潛意識里徘徊一小段時間，然后就會散去。

問題不大。

當視線落回素絹中央時，姜明的呼吸為之一窒。

素絹表面此刻清晰浮現著五個古樸大字，每一筆都仿佛用星辰碎片鑲嵌而成，在純白背景下流轉著秘銀般的光澤：

《霸虎碎星訣》

這五個字重若千鈞，姜明甚至能感受到它們在掌心的重量。

那些曾模糊不清的修煉要訣，此刻纖毫畢現地鋪展開來，連最細微的魂力運行路線都清晰可辨。

生機，終于被他牢牢攥在手中。

放松的剎那，整個純白世界突然劇烈震顫。

地面如同摔碎的鏡面般裂開無數縫隙，從中噴薄出漆黑的虛無。姜明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感到后腦遭受重擊——那不是實質的疼痛，而更像是靈魂被強行抽離的眩暈感。

陰冷石窟中，姜明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

那些在夢境中積累的疲憊如潮水般反噬，將他拖入比死亡更深的昏迷。

唯有緊攥的右手仍保持著握卷的姿勢，指縫間隱約有銀芒流轉，仿佛抓住了另一個世界的余暉。

星羅帝國，遺忘之地。

侍女手中的彩緞無聲滑落，她正欲彎腰拾起，卻見竹椅上的少年猛然震顫——那不是尋常的驚醒，而是如同溺水者突然浮出水面般的劇烈抽搐。

戴沐玄的脊椎如弓弦般繃直，從躺姿到坐起只在電光火石間完成，右手仿佛閃電一般抬起，直接死死扣住了侍女的手腕。

戴沐玄的指尖深深陷入侍女纖細的手腕，三道銀白爪刃不受控制地彈出，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侍女吃痛的驚呼聲傳來——此刻戴沐玄的耳中仍回蕩著夢中那桿龍膽亮銀槍破空的尖嘯，咽喉處殘留著被貫穿的幻痛。

“殿，下？”

侍女顫抖的聲音終于穿透夢境余韻。

戴沐玄這才發現自己的武魂已經完全附體，兩個黃色魂環在周身劇烈波動。

他慌忙松開手，侍女腕間已浮現五道青紫指痕，像是被猛虎利爪劃過。

“對，不起。”

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

戴沐玄低頭看著顫抖的雙手，三道銀白爪刃正在緩緩收回。他分明感受到心臟在瘋狂撞擊肋骨，那種被一槍穿喉的窒息感仍卡在氣管里。

“朱姨，我做了一個噩夢。你不要放在心上。”

“之后我會讓人給你拿些傷藥，這些天就不要做工了，你本該休息一段時間的。”

侍女從小就照顧他，對戴沐玄的話沒有太多的懷疑，將剛剛那種恐懼感放了下來，擔心道：“殿下要找治療魂師嗎？”

“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噩夢。”這會戴沐玄才像是真的清醒過來了一樣，脫力一般朝著后面躺下。

朱姨的手撫上他額頭，掌心粗糙的繭子摩挲過皮膚，帶著十年如一日的熟悉觸感。這種溫暖讓他眼眶發酸。

“殿下是這些時日想得太多了些。”朱姨的聲音轉為柔和安慰。

“今日再吩咐廚房那些人，給殿下準備些安心定神的晚膳。”

面對朱姨的絮叨聲音，戴沐玄一一都應了下來，隨后進入別院中洗漱。

溫熱的水流順著肌理蜿蜒而下，戴沐玄卻仍覺得喉間殘留著那抹寒意。

鏡中的少年脖頸光潔如初，可每當水珠滾過喉結時，他總會不自覺地繃緊肌肉——仿佛那桿龍膽亮銀槍仍抵在命門之上。

換上的月白常服透著熏香氣息，卻怎么也蓋不住記憶里的鐵銹腥味。

演武場的青磚被陽光烤得發燙，戴沐玄的鞋底傳來細微的灼熱感。

這個往日最熟悉的修煉之地，此刻卻因夢中所得變得陌生又新奇。他擺出戴氏皇族基礎拳架的起手式，拳風掃過時，竟不自覺帶上了三分槍勢的凌厲。

“咻！”

破空聲驚起了檐下的白鴿。

戴沐玄的右直拳在中途突然變招，化拳為掌向前疾刺。這個本不該出現在白虎拳法中的動作，此刻卻行云流水般自然。

他仿佛看見自己的指尖延伸出三尺寒芒，如同夢中那桿索命的長槍。

汗水浸透后背時，戴沐玄才驚覺他已將拳法打了數遍。

他的拳架早已偏離戴氏正統，每一式都摻著夢中槍法的影子。

最詭異的是體內魂力，原本如溫順的白虎魂力，此刻竟帶著沙場血戰的肅殺之氣，在經脈中奔涌如江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