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九淵迷蹤

瑪旁雍錯湖面蒸騰的白霧如活物般翻涌，多吉的藏靴剛沾上湖水，掌心那道自祖父處繼承的金色咒印便驟然灼痛。咒印化作游龍形態在皮膚下游走，鱗片間閃爍的微光映出湖底翻涌的墨色漩渦——那是黑魔羅剎污染靈脈后特有的腐壞氣息，比之三月前納木錯之戰時，此刻的魔氣中竟多了幾分令人牙酸的金屬鈍響。

“當心！“卓瑪的轉經筒殘片突然迸射金芒，她指尖剛扣住多吉袖口，冰層下便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數十道銀影如離弦之箭破水而出，首當其沖的雪蛟甩動尾鰭時，湖面冰層竟被切割出蛛網般的裂紋。多吉瞳孔驟縮，他清晰看見雪蛟額間菱形鱗片上，暗紋正組成黑魔羅剎的徽記——這些本該棲息在雪山深處的靈獸，竟已被魔修徹底馴化。

淬體境九重的氣勁在掌心凝聚成刃，多吉錯步旋身斬向首只雪蛟咽喉，冰刃卻在觸及鱗片的瞬間爆成齏粉。刺骨寒意順著虎口蔓延，雪蛟趁勢甩尾，尾端凝結的冰錐足有小臂粗細，破空聲中竟帶著音爆回響。卓瑪的轉經筒殘片飛出，梵文咒文在兩人身前織成光網，卻被冰錐撞得漣漪四濺，多吉借勢抓住卓瑪手腕，足尖在冰面連點七下，倒掠出三丈開外。

“看它們的鱗片！“卓瑪喘息間，指尖在轉經筒殘片上快速結印，六字真言化作金色蓮臺托住二人，“每道鱗紋都嵌著魔修的血咒，難怪肉身強度堪比靈器。“她說話時，湖面突然裂開十余道冰縫，更多雪蛟從四面八方圍攏，冰藍色豎瞳在霧中連成幽光網絡，尾鰭拍擊水面時，竟將湖水凝成萬千冰針攢射而來。

多吉反手抽出腰間藏刀，刀身本是用雪山頂峰玄鐵鍛造，此刻卻在冰針雨中泛起鈍色。他忽然瞥見湖中心有座倒懸的冰塔，塔身布滿眼狀冰紋，每只“眼睛“睜開時，便有冰棱從塔頂墜落。回憶突然涌來——三年前在岡仁波齊后山，老喇嘛曾說過瑪旁雍錯湖底鎮壓著上古邪物，九層湖水對應九重天罰，每層都由不同的守護獸看守。

“跟著我的咒文走！“卓瑪將轉經筒殘片拋向空中，殘片突然發出鐘鳴般的清響，“第一層是雪蛟的冰淵，它們的弱點在逆鱗！“話音未落，她指尖已彈出三枚金剛杵法印，精準刺入最近那只雪蛟下頜——那里果然有片逆向生長的銀鱗，雪蛟吃痛發出尖嘯，竟震碎了周圍丈許內的冰層。

多吉抓住機會，藏刀狠狠劈在另一只雪蛟逆鱗處，黑紅色血液混著冰晶飛濺，那畜生哀鳴著墜入湖底，卻激起更洶涌的魔氣。此時湖面血色睡蓮突然全部轉向他們，花瓣張開時露出鋸齒狀的花蕊，竟在吞噬雪蛟的血液！多吉看見某朵睡蓮中心，漂浮著半枚刻有象雄文字的青銅鑰匙，正是老喇嘛描述過的秘境信物。

“第三片花瓣閉合前跳上去！“卓瑪突然拽住他沖向最近的睡蓮，多吉這才發現每朵睡蓮的花瓣上，都流動著與他掌心相同的金色紋路。當他們踏上花瓣的瞬間，湖底傳來沉悶的震動，冰塔頂端的“眼睛“全部睜開，映出湖水分層的詭異景象——第二層湖水呈鐵灰色，翻涌的浪花里隱約可見骸骨堆砌的宮殿，而在更深處的黑暗中，某個覆蓋著青苔的巨物正緩緩睜開眼。

雪蛟的尖嘯聲突然變得嘶啞，多吉回頭驚見，那些被擊殺的雪蛟尸體正在冰層下融化，血液竟順著冰縫滲入湖底，喚醒了更深處的魔氣。卓瑪的轉經筒殘片光芒黯淡，她望著逐漸下沉的睡蓮花瓣，突然從頸間扯下銀質護身符：“當年父親進入秘境前，在每朵睡蓮種下了神識印記。多吉，等下無論發生什么，記得朝著湖底鐘聲的方向游——“

話音未落，冰層轟然崩塌，一只水桶粗的雪蛟從下方突襲，尾鰭掃中睡蓮根莖。多吉感覺天旋地轉，在墜入湖水的瞬間，掌心咒印突然與湖底某處產生共鳴。冰冷刺骨的湖水灌入口鼻，他卻在渾濁的湖水中看見驚人景象：九層湖水間，竟懸浮著九具石化的上古神獸骸骨，最底層的石龜背上，正矗立著散發微光的象雄古城，而在古城中央的祭壇上，那柄曾在傳說中斬裂昆侖山的天鐵劍，正對著他的方向微微震顫。

卓瑪的咒文在水下化作氣泡傳來，多吉強忍著肺部的灼痛，抓住她拋來的金剛索。當他們穿過第一層與第二層湖水的交界處時，刺骨的寒意突然變成灼燒般的熱意，眼前的鐵灰色湖水竟在腐蝕護身氣勁。更可怕的是，湖底骸骨宮殿的石門正在緩緩開啟，門后涌出的不是金光，而是無數纏繞著鎖鏈的斷手，每只手掌都緊握著染血的轉經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