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物理】他們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事到如今，嬴政也只能等待。他自然也從別的途徑打聽到了一些關于麥克斯韋，以及他身邊兩個跟班的信息：答案是沒有信息。

按照物理家族的說法，麥克斯韋雖然貴為四大作用力持有者之一，但是桀驁不馴，只有在重大場合，其他作用力都要到場的情況下才會出席，頗有一些聽調不聽宣的意味。而其他兩個跟隨他的人，則恨不得一點信息都查不到。

嬴濟從側面給嬴政補充了一些知識。

“聽說因為基因遺傳的問題，為了能讓【存在】穩定降臨理科家族，那兩個家族一直在開展人造人業務……”

“啊？……”

嬴政要接受的設定太多了：主要是因為文科家族不涉及到超能力者，某種程度上他們也理解不了【存在】或者超能力者對于家族發展的意義。

“就像是多神系的宗教，理科家族的存在就像是某個概念神在人間的化身。他們不是【存在】本身，但是是【存在】在這個世界選擇的代言人，得到一部分它的力量，也是正常的。”

嬴濟比喻道。

“存在的代言人除卻超能力之外，還有特別強大的智能，可以等同于天才中的天才。掌握【存在】的力量，是各個理科家族之間互相制衡的手段。”

“天才啊……”

嬴政可不止一次地聽到這個詞了。他知道天才是什么樣子，也知道自己并非天才。但是政治的思路不同：天才鋒芒畢露，卻往往是他人的棋子。對于麥克斯韋的出走，他無端有了些猜想。

但是真正面對那人的時候，得到的回答卻真誠地讓人難以接受。

那是一個小酒館，燈光昏暗，觥籌交錯。在沉悶的大提琴聲中，麥克斯韋說。

“我離開物理家族，或者說，維持這種脫離的狀態，是因為我違反了【規定】。”

“規定？”

嬴政能夠理解：他在揣測詢問的程度。然而麥克斯韋既然來了，也不想隱瞞。他簡短地說。

“我殺了人。”

“殺人——”

這下嬴政就有點不冷靜了：他不知道這樣能不能過審。但是麥克斯韋很快就糾正說。

“我殺死了別的【存在】。從這種意義上來說，可能我也沒有殺【人】，畢竟我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并非人類……”

他指了指旁邊，一直陪同他的【化學】和【生物】。

“他們兩個的問題則是，他們不是【人】。”

“人造人嗎……”

嬴政現在有點感謝嬴濟即時送來的天方夜譚了：至少讓他在這個場合顯得沒有那么慌亂。對此那兩人并不否認。仍然是【化學】阿福開口說。

“我是化學家族第八批人造人，現在性能穩定，在獨立執行監管工作。這位便是我要監管的對象。”

他指了指旁邊的【生物】CC，著重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項圈和抑制劑。

“這是【生物】家族幾百年前造出來的一個實驗體：擁有智能，十分好用。但是近些年【倫理】的介入比較猖狂，為了躲避風頭，他身上的實驗全都停止了，也不被允許回到生物大廈：作為他的監管者，我們兩個只好流落在外。”

“——然后被我收養，就是這么簡單。”

麥克斯韋接過話頭。他說。

“所以我要跟你說明的問題是這個：學科頭銜的話，我們都有。你也知道，理科家族的學科頭銜基本上都是天生的，而不是爭奪得到的——并且所謂的教書，或者科研，大家都有經驗。主要是我們的身份：你們文科家族，十分重視身份。”

“哈……”

麥克斯韋的話，嬴政無力反駁。他有一種被諷刺了的感覺，但是對方明明顧及到他還沒有正式的學科頭銜，還給他了個臺階下。不過今日談到的問題，確實是嬴政想要了解的。

他首先說。

“身份確實是一個問題。”

之后他陷入一個短暫的思考：因為對于他來說，上述麥克斯韋的描述，似乎也不難解決。他在思考他能從中得到的利益。中間他詢問【物理】。

“您的情況，以及這位【無機化學】先生的情況，我能夠理解，只是從氣質上來了解的話，也能夠了解到您兩位作為科研人員的優秀：但是這位【生物】先生……”

他問。

“如果是幾百年前的實驗體——就如剛剛【化學】先生所說，所謂的‘性能’……”

他說到這里，故意說地很慢，因而他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位【生物】受驚一樣的表情。

他問。

“是不是還要詳細說明一下呢？”

“……嘖，不愧是，文科家族……”

提到這個話題，對面三個人的臉色明顯都不好看了：也是政治家們特有的心思敏銳，一下子就看到了關鍵問題所在。此時那【生物】已經滿臉羞愧，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了臉。【化學】顯然想再打個圓場，那人卻自己說。

“我是一個，失敗品……”

“你不是！”

這次是麥克斯韋打斷他。他轉過頭對嬴政說。

“CC是特殊——特殊在，每逢滿月，他需要一個24小時的假期：我們三個都需要。”

“哦？”

嬴政謹慎地掃視三人：要知道，他現在以接近凡人之軀，面對的是三個可以肉體承擔爆炸的超能力者。他也回憶起了，那天晚上，在壓制厄布朗的時候，【物理】同【化學】的瞳孔，都變成了能力發動的金色，然而【生物】的瞳孔，卻一直是純粹的藍——

他換了一條腿，疊在腿上，手指腹搓著下巴說。

“我們要面對真實的人類學生：或者說，學科的學生……保證學生們的安全，是這個項目中一等一的要事。”

對此【化學】阿福說。

“我可以保證。”

然而這話說完，他又有些惻隱一樣，抬眼看向麥克斯韋。那人同樣毫不猶豫地說。

“我以【電磁力】持有者的身份保證，不會有任何人，個體，存在，在這個計劃進行中，被損傷，或者殺死。”

他說完這句話，嬴政忽然感受到時間停止：他有些懷疑地看看左右，世界似乎仍然在照常運行，只是聲音似乎變得從更加遙遠的地方傳來，如同耳機開了降噪模式。轉過頭來，陰暗的光線下，少年的雙瞳散發著淡淡的金色的光：旋而一切又都恢復正常。大量聲音的恢復，直接擊中了嬴政。他不可控地重重坐在椅子上。

對此麥克斯韋說。

“非常抱歉，但是，一點小把戲。”

他問嬴政。

“雖然這么說很自大，但是確實可以這么說：如果這個世界，物理是基本的運轉法則之一，那么我，也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一等一的強者。”

他說。

“如果不是這個時機，亦或者今天這個情境，你可能確實得不到，我的許諾。”

“……”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是并不代表嬴政被嚇到：他只是迅速地重新評判了形勢。他繼而問麥克斯韋。

“您的力量，您的態度，我都見到了：說實話，身為凡人，任誰也不能在這樣的力量差距面前保持冷靜。現在換我有些好奇：既然您都有了這樣的力量，又為什么要和我合作呢？”

“這是個好問題——”

麥克斯韋說。

“因為沒有錢啊！”

“啊？”

和理科青年們的談判，畫風就是這樣的多變。一涉及到這種問題，三個人又變成了那種七嘴八舌的解答模式。從中嬴政了解到，麥克斯韋被孤立出物理家族后，他的津貼名義上還在，但是實際上已經很久沒有領出了。維護幾百年前的實驗體，也不是生化家族一頂一的任務，所以實際上大福和CC手里的錢也少地可憐。

順帶一提，之所以嬴政總是總結理科們在說什么，主要是因為他們的說話風格是這樣的。

大福說：“其實錢還是夠的，如果不是steem折扣季，以及馬克（麥克斯韋的昵稱）非要換個顯卡，至少這個月吃飯的話還是能活得下去的——”

麥克斯韋說：“活！得！下！去！如果每天喝葡萄糖水對你來說就是活得下去！對我來說根本不能叫做活！再說了游戲你沒玩嗎？電腦你沒用嗎？住的地方都被炸光了說起來（嬴政：說起來你們住的地方是不是我家的倉庫（并沒有能插嘴進去）），要不是美樂蒂好心收留我幾個——”

CC則是一邊勸架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對來送飲料的酒保說謝謝，抽空還在回兼職的消息。總之整個場合里一說話就是三個人一直在說話，都說三個女人能抵一群鴨子，那么這三個男人能抵三群——

最終還是嬴政大喊一聲。

“停！”

理科三人立刻停了下來，乖乖聽嬴政講話。

“這樣吧，你們三個，我暫時都簽了。”

嬴政說。

“學校到真正構建起來，運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個人會給你們一定的資助，相應的你們也要開始工作：這就是我給你們的試工期。期間如果有問題，好好交流；交流不能，我保留辭退你們的權力。行不行？”

嬴政問麥克斯韋。但是看著他的表情，顯然陷入了對中文長難句的理解。他轉過頭來問大福。

“行。”

【化學】答應地十分干脆：這也是嬴政的能力，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團體中真正主事的人。當然理科們也追問了薪資。嬴政說現在財務緊張，我只能給你們這個數——

黑暗的小酒館里，三個高大的男青年齊刷刷跪成一排，口中大叫。

“義父！！！！”

“你們到底有多窮啊？！！還有，對，還有，我們家的倉庫——”

“義父，以后都是這個關系了，大家別見外了，這樣，你喊我大馬克，我管你叫正正——”

“誰是正正啊！誰稀罕當你義父啊！倉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