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上課鈴聲。
姜泠轉(zhuǎn)身走向教學樓,腳步比來時輕了許多。
那天之后,姜泠以為她和李晏州的故事就到此為止了。
畢竟他像一陣風,來得突然,走得也干脆。可誰能想到,命運偏偏喜歡給人開點小玩笑——比如讓姜泠和他成為同桌。
新學期第一天,姜泠拖著書包走進教室,剛想往角落里的老位置坐下去,就被班主任叫住了。
“姜泠,你換座位。”
姜泠一愣:“啊?”
“對,和后排的李晏州做同桌。”她翻著手中的名單,“聽說你們最近有點‘淵源’,正好互相督促學習。”
姜泠:“……”
什么叫“有點淵源”?
誰給你們說的這個版本?!
姜泠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教室后排,李晏州正歪著腦袋看她,手里攥著一支筆,嘴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姜泠深吸一口氣,抱著書包朝他走去。
他看見姜泠的靠近,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像是吞了一整顆檸檬還帶皮的那種。
“你干嘛這副表情?”姜泠坐下前忍不住開口。
他挑眉:“你覺得呢?”
她冷笑:“難不成我還高攀你了?”
“差不多吧。”他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我本來打算這學期繼續(xù)混吃等死的,結(jié)果來了個監(jiān)工。”
姜泠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放心,我不盯你,你自己墮落去吧。”
他說:“那不行,我怕你到時候哭著求我教你怎么打架。”
“你確定你能打贏我?”她看著他。
他沉默兩秒,忽然笑了:“打不過你,但能氣死你。”
姜泠:“……”
行吧,這人嘴毒是真的。
第一節(jié)課是語文,老師照例先講紀律,再抽查背誦。
姜泠聽著聽著,感覺后頸發(fā)涼,側(cè)見一看,發(fā)現(xiàn)李晏州正盯著它的后腦勺看,眼神專注得仿佛他在那兒藏了什么寶藏。
“你看我頭上有花嗎?”姜泠壓低聲音問。
他搖頭:“沒有。”
“那你盯著干嘛?”
“在研究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我。”
姜泠:“……”
“你到底怕不怕?”他問得一本正經(jīng)。
“不怕。”姜泠目光直視老師,說得斬釘截鐵。
他點點頭:“好,記住了。”
然后他忽然伸手,把姜炆桌上攤開的課本翻了一頁。
“別看了,一會兒要提問你。”
她一驚:“你咋知道?”
“因為你剛才翻頁的時候,手指抖了一下。”他淡淡地說,“說明你在緊張。”
姜泠瞪著他:“你是偵探還是算命的?”
“我是你同桌。”他說,“以后這種事,我會知道很多。”
姜泠:“……”
這人真是,一句話就能把人噎成植物人。
果然,沒過幾分鐘,老師就開始點名背課文。
“姜泠,你來背《赤壁賦》第三段。”
姜泠整個人瞬間僵住。
完了,昨晚光顧著躲爸媽的吵鬧,根本沒復(fù)習。
姜泠站起來,腦子里一片空白。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姜泠磕磕絆絆開了個頭,后面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教室里安靜得出奇,他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蘇子與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姜泠咬牙往下編,結(jié)果越編越離譜,連“月明星稀,烏鵲南飛”都給搬出來了。
老師皺眉:“姜泠,你這是背錯了還是沒睡醒?”
全班哄堂大笑。
姜泠臉頰發(fā)燙,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就在這時,它聽見旁邊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咳嗽。
然后是一句低聲提醒:
“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姜泠猛地反應(yīng)過來,順著他的提示接上:“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一口氣背完剩下的部分,老師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坐下吧。”
她坐下時腿都是軟的。
下課鈴響后,姜泠還沒緩過神,就聽見旁邊傳來一句:
“下次再被我發(fā)現(xiàn)你不好好復(fù)習,我就把你晚自習綁在我桌邊寫作業(yè)。”
她側(cè)頭看他:“你當你是綁架犯?”
“嗯。”他點頭,“專門綁架不聽話的優(yōu)等生。”
她無奈的說:“你要是真有本事綁架我,不如先把你自己綁回課堂上聽課。”
他嗤笑:“我聽不聽課,關(guān)你屁事。”
“當然關(guān)我事。”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要是掛科,我耳朵會疼。”
“什么意思?”
因為你媽肯定天天罵你,我坐在你旁邊,耳朵就得跟著遭殃。”
他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出聲。
笑聲不大,但很真實。
這是姜泠第一次聽他笑得這么放松。
“你挺損的。”他說。
“彼此彼此。”她回敬一個微笑。
午休時間,姜泠拿出飯盒準備吃飯,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少了一雙筷子。
“你拿了我的?”姜泠問他。
他正在啃雞腿,含糊不清地說:“我沒拿。”
“那你手邊那根是什么?”
他低頭一看,臉色變了變:“……”
她伸手搶回來:“果然是你。”
“喂,我這不是沒注意嘛。”他嘴硬。
“注意不到能從我飯盒里順走?”她冷笑,“你是不是還偷看過我日記?”
“你哪來的自信?”他翻白眼,“我又不是變態(tài)。”
“那你剛才為什么偷我筷子?”
“因為我餓。”他說得理直氣壯,“而且你的筷子比較干凈。”
“……”
姜泠無語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從小就沒被教育過什么叫禮貌?”
他聳肩:“我家沒人教我這些。”
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
氣氛突然有些沉。
他似乎察覺到了,低頭扒拉了幾口飯,忽然說:
“上次的事,你真的不會說出去?”
姜泠抬眼看他:“你還在擔心?”
“不是擔心。”他語氣平靜,“只是不想讓人誤會。”
她點點頭:“我明白。”
他看了姜泠一眼,眼神里有一絲松動。
“謝謝。”他說。
姜泠沒料到他會道謝,愣了一下。
“不用謝。”他笑了笑,“但我希望你以后別用我的筷子了。”
他扯了扯嘴角:“成交。”
他們之間的氣氛,好像悄悄發(fā)生了一點變化。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姜泠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卻被李晏州攔住了。
“你去哪兒?”他問。
“回家。”
“今天我媽請了心理醫(yī)生來家里,我不想回去。”他說,“陪我去買瓶水。”
她皺眉:“你媽什么時候開始關(guān)心你了?”
他沉默了一下,才說:“她不是關(guān)心我,是在演戲。”
姜泠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句話背后藏著很多我不知道的故事。
“走吧。”
他們一起走出校門,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走到便利店門口,他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對姜泠說:
“姜泠,你說如果一個人從來都沒被人真正理解過,他是不是就不配擁有朋友?”
她愣住。
他看著姜泠,眼神認真得不像開玩笑。
她輕輕搖了搖頭:“不是的。”
他嘴角動了動,像是想笑,卻沒有笑出來。
“那你愿不愿意……試著理解我一次?”
姜泠望著他真誠的眼神,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她輕輕點頭,“好,我愿意。”
李晏州嘴角勾了一下,隨后兩人走進便利店。
買完水出來后,夕陽正好灑在街道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