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火車站彌漫著肉夾饃的香氣，我卻聞出了青銅銹味。

自從龍門石窟那晚，我的右臂紋身就安靜得像冬眠的蛇。但每當路過特定地點——比如火車站那尊仿古銅馬車雕塑時，皮膚下的齒輪就會微微震顫。更詭異的是掌心那個象形文字，現在會隨著臨近午夜滲出青銅色血珠。

“根據黑龍的線索，長安門應該在大雁塔附近。“張主任翻著旅游手冊，上面用朱砂圈出七個地點，“但具體是...“

“地下。“林小鹿的青銅鐲重新成型，表面浮現出西安地鐵線路圖。當她的指尖劃過“大雁塔站“時，鐲子突然變形成微型渾天儀，投影出塔底的三維結構圖——那里藏著個倒置的青銅塔！

王小鯇往嘴里塞著辣條壓驚：“所以真的大雁塔是倒著建的？“

“鏡像結構。“我的機械視野自動標記出能量讀數最高的位置，“就像鎖江樓和銅雀臺的關系。“

地鐵上的異常更加明顯。車廂里三分之一的乘客戴著“守門人“周邊手環，電子屏播放著“大雁塔全息燈光秀“的宣傳片。最驚悚的是安檢儀——和洛陽一樣，被改造成了微型渾天儀！

“他們在篩選。“林小鹿壓低聲音。我這才注意到每個通過安檢的人都會被藍光掃描，戴手環的乘客后頸處會閃過青銅色光斑。

我的右臂突然刺痛起來。對面座位上，穿漢服的女孩正低頭玩手機，她的馬尾辮掃過后頸——露出個發光的“午“字烙印！和曹教授胸前的烙印一模一樣。

“又一個地支宿主。“張主任的桃木劍在包里震顫，“十二都天鎖需要十二把鑰匙...“

大雁塔廣場比想象的更熱鬧。燈光秀把古塔照得通體發藍，游客們舉著發光手環拍照。但在我眼中，真正的塔影正倒映在夜空里，塔尖朝下指向地面某處——那里立著塊“施工圍擋“的牌子。

“就是那里。“林小鹿的白發無風自動，“我能感覺到門在呼吸。“

圍擋后面是地鐵施工工地。我們翻進去時，工棚里空無一人，只有臺運轉中的渾天儀模型。當林小鹿的青銅鐲靠近時，模型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圖——七個紅點分布在華夏大地上，彼此連線形成北斗九星圖案。

“果然對應七座古都。“張主任的羅盤啪地裂開，“但為什么是七個？“

我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投影。在接觸長安紅點的瞬間，掌心象形文字射出的金光與紅點相連，地面隨即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聲！

“它在認主！“林小鹿想拽回我的手，卻被彈開，“小心門開得太快...“

已經晚了。工地中央的地面裂開方形缺口，露出向下的青銅階梯。更可怕的是，廣場上的游客們突然集體轉向我們，他們的眼睛在夜色中泛著青銅光澤！

“跑！“王小鯇的魚尾拍飛兩個撲來的“游客“，“下地道！“

青銅階梯像巨獸的食道般蠕動著收縮。我們剛跳進地下空間，入口就閉合了。黑暗中只有我右臂的紋身發出微光，照亮前方無盡的階梯。

“這不是現代工程。“張主任摸了下墻壁，指尖沾滿青銅微粒，“至少有兩千年歷史。“

下行了約莫十分鐘，階梯盡頭出現個圓形平臺。中央立著九尊青銅人像，圍成圈跪拜著中間的...那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門，而是個直徑三米的青銅漏斗！

“掃描儀。“我的機械視野彈出警告，【檢測到高維通道接口】

“他們在把地面上的東西'過濾'后上傳。“

林小鹿的青銅鐲突然解體，化作九道鎖鏈纏住青銅人像：“這是'信仰純度'掃描儀，專門收集人類的崇拜能量。“她指向漏斗上方的管狀結構，“看到那些孔洞了嗎？對應大雁塔的每一層。“

我這才注意到漏斗內壁刻滿經文，而經文縫隙里嵌著無數微型人俑——和龍門石窟看到的如出一轍！當靠近觀察時，最驚悚的發現讓我胃部抽搐：那些人俑的面容，分明是歷代大雁塔的朝拜者！

“歷代香客的信仰被實體化了。“張主任的道冠突然燃燒起來，“他們在抽取...“

王小鯇突然魚躍而起：“有人來了！“

青銅階梯方向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我們剛躲到人像背后，一隊戴黃金面具的祭司就走進平臺。他們抬著個不斷掙扎的麻袋，袋口露出幾縷綠毛——是王小鯇的同類！

“第七十九號實驗體。“為首祭司摘下面具，露出曹教授的臉，“準備注入信仰通道。“

我的右臂紋身突然暴長，瞬間覆蓋半邊身體。就在要沖出去的瞬間，林小鹿死死按住我：“等等！那不是真的曹教授！“

她說的沒錯。當“曹教授“轉身時，后頸處露出青銅色的機械接口。其他祭司也都不是活人——他們的漢服下擺露出金屬關節，行動時發出細微的齒輪聲。

“青銅傀儡。“張主任掐訣念咒，“但比洛陽的先進得多。“

祭司們把鯇魚精綁在漏斗邊緣的凹槽里，開始吟誦陌生的咒語。漏斗緩緩旋轉起來，內壁的經文逐一亮起。當第一縷青銅液體從鯇魚精眼眶流出時，我終于忍不住了——右臂自動變形出能量刃，劈向最近的祭司！

戰斗爆發得突然又短暫。這些傀儡比洛陽的靈活十倍，我的能量刃砍上去只能留下淺痕。更糟的是，打斗觸發了某種機關——漏斗加速旋轉，平臺中央浮現出大雁塔的虛影，塔尖朝上對準我們！

“它在倒轉結構！“林小鹿的思焰劍砍在漏斗邊緣，卻像砍進粘稠的膠體，“快救那條魚！“

王小鯇突然從陰影處竄出，魚尾卷著工地偷來的電鉆捅進漏斗！高速旋轉的鉆頭與青銅碰撞出刺目火花，但確實延緩了漏斗運轉。我趁機沖向鯇魚精，右臂紋身自動延伸出青銅鎖鏈，纏住它往安全地帶拽。

“小心！“張主任突然撲來把我撞開。原來漏斗里伸出了無數青銅觸須，最長的差點刺穿我后心！

林小鹿的白發突然全部變成金屬色。她雙手握劍插入平臺地面，金青雙色的能量波呈放射狀擴散：“思焰——焚城！“

整個地下空間劇烈震動。漏斗表面出現裂紋，里面傳出某種非人的尖嘯。祭司們突然集體僵直，面具下的機械眼瘋狂閃爍：“錯誤！錯誤！信仰通道受損！“

趁這機會，我拽出奄奄一息的鯇魚精。它的左眼已經變成青銅珠，但右眼還保留著生物特征：“小心...長安門...是陷阱...“

漏斗突然爆炸。我們被沖擊波掀飛到墻上，眼睜睜看著青銅碎片重組——不是修復漏斗，而是拼成個三米高的黃金面具！面具的嘴部開合，發出男女混聲的機械音：

“天選之子，你終于來了。“

我的右臂完全不受控制了，自動抓向面具眉心。在接觸瞬間，海量數據涌入腦海——原來長安門根本不是通道，而是個巨型過濾器！它在提取人類基因中的“崇拜本能“，用來制造更完美的青銅傀儡。

“你們的世界充滿缺陷。“面具的聲音直接在腦中響起，“恐懼、貪婪、盲目崇拜...我們只是幫你們進化。“

林小鹿的劍氣劈在面具上，卻只留下淺痕：“放屁！把人變成青銅傀儡算什么進化？“

“錯了。“面具突然裂開，露出后面懸浮的微型城市模型，“是數據化。把你們的文明保存在更高級的形態中。“

模型放大后，我看到無數青銅微粒組成的長安城。每個建筑都在緩慢變形，大雁塔逐漸變成巨型渾天儀，而街道上行走的“人“全都帶著黃金面具...

“這就是升維后的長安。“面具的聲音帶著蠱惑，“沒有痛苦，沒有死亡，只有永恒。“

我的機械視野突然看穿本質：這根本不是進化，而是某種收割！他們在提取每個文明的精華后，會將其變成凝固的標本。而長安門負責的，正是提取“集體信仰“這個參數。

“還剩五道門。“面具開始分解，“下一站，汴梁。“

爆炸聲中，我們拖著昏迷的鯇魚精逃出地下。回到地面時，大雁塔的燈光秀剛好結束。游客們茫然四顧，完全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么。但我的右臂紋身里，已經多了個微型漏斗的圖案。

“七個掃描儀各司其職。“林小鹿看著青銅鐲上新出現的汴梁地圖，“洛陽是'信仰純度'，長安是'崇拜本能'，那么開封的會是...“

“欲望。“鯇魚精突然睜開青銅左眼，“他們在汴梁門提取人類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