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烏云壓得很低，空氣中彌漫著暴雨將至的悶熱。林若雪攥著那張寫有銀行賬號的紙條，站在教學樓的走廊里，內(nèi)心翻涌著復雜的情緒。她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不能忘記那些被欺凌的日子，可陸晨瀟眼底的愧疚和拼命護著她的模樣，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放學鈴聲響起時，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林若雪抱著書包沖進雨幕，卻在學校側(cè)門看到了撐著傘的陸晨瀟。他的校服下擺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褲腳也沾滿了泥水，顯然已經(jīng)等了很久。

“我送你回家。”陸晨瀟將傘傾向她，自己大半個身子暴露在雨中。

“不用。”林若雪側(cè)身避開，“少在這里假好心。”

“你媽明天就要手術了。”陸晨瀟突然說，聲音蓋過了雨聲，“那個賬號里的錢，是我偷偷賣掉了收藏的限量球鞋和游戲機湊的。我知道這些遠遠不夠彌補，但至少……”

“住口！”林若雪猛地轉(zhuǎn)身，雨水混著淚水滑過臉頰，“你憑什么覺得錢能解決一切？當年我爸因為你爸丟了工作，我媽生病沒錢治，我在學校被所有人當成垃圾……這些傷害是錢能買回來的嗎？”

陸晨瀟沉默了，傘柄在掌心被捏得發(fā)白。他想起重生后第一次去醫(yī)院，隔著病房的玻璃看到林母虛弱的樣子，愧疚幾乎將他淹沒。那時他就發(fā)誓，一定要改變這一切。

“我知道錯了。”他聲音沙啞，“這一世，我想贖罪。”

“贖罪？”林若雪冷笑，“你以為說幾句道歉，做幾件好事，就能洗清過去的罪孽？”她突然上前，狠狠推了陸晨瀟一把，“你根本不懂，那些被你毀掉的日子，我是怎么熬過來的！”

陸晨瀟踉蹌著后退，腳底踩在青苔上，整個人向后摔去。林若雪見狀下意識伸手去拉，兩人卻一起跌進了路邊的水洼。泥水濺了滿身，林若雪正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陸晨瀟用手臂護住了她的頭，自己的后腦勺重重磕在了地上。

“你瘋了？！”林若雪驚怒交加，卻在看到陸晨瀟額角滲出的血跡時愣住了。

“對不起。”陸晨瀟躺在泥水里，眼神卻異常清醒，“以前的我，被優(yōu)越感沖昏了頭腦，做了太多不可原諒的事。但重生之后，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為什么沒有早點看清自己的丑惡，后悔為什么要傷害你……”

“你說什么？”林若雪的呼吸驟然急促。

“我說，我重生了。”陸晨瀟艱難地撐起身子，“和你一樣，帶著上輩子的記憶。我知道這很荒謬，但這是真的。所以我想改變，想保護你，想讓一切重新開始……”

雨聲轟鳴，林若雪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她曾無數(shù)次設想過陸晨瀟道歉的場景，卻從未想過會是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更沒想到他竟然也重生了。那些隱藏在恨意背后的疑惑，那些他突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此刻都有了答案。

“騙子……”林若雪喃喃道，眼眶再次濕潤，“你以為編出這種謊話，就能讓我原諒你嗎？”

“我沒有騙你。”陸晨瀟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破舊的筆記本，封面已經(jīng)被雨水泡得發(fā)脹，“這是上輩子你出車禍后，我寫的懺悔日記。”

林若雪顫抖著接過筆記本，翻開泛黃的紙頁。密密麻麻的字跡里，寫滿了悔恨、自責和思念。其中一頁被水漬暈染得模糊不清，隱約能辨認出：“如果能重來，我寧愿從來沒有認識你，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我而痛苦……”

雷聲轟然炸響，林若雪終于崩潰大哭。十年的仇恨，兩世的糾葛，在這場暴雨中，似乎都變得不再那么清晰。而陸晨瀟只是靜靜地坐在泥水里，任由雨水沖刷著滿身的狼狽，也沖刷著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