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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未完成的圓舞曲

寒風(fēng)裹挾著細雪灌進圖書館的縫隙,林若雪將凍得發(fā)紅的手指貼在陸晨瀟寄來的信紙上。信紙邊緣還留著監(jiān)獄特有的粗糙紋理,墨跡在某些段落暈染開,像是被淚水浸透過。“老張的女兒考上大學(xué)了,他讓我代筆寫信感謝資助人。原來善意真的會像蒲公英,飄著飄著就落進了別人的春天......“

書頁間突然滑落一張照片,畫面里陸晨瀟站在監(jiān)獄的小菜園前,身后的鐵絲網(wǎng)上纏繞著嫩綠的藤蔓。他懷里抱著一個用易拉罐改造的花盆,盆中那株玫瑰幼苗抽出了新芽,葉片上還凝著晨露。照片背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跡:“等它開花時,你會不會來?“

“在看什么?“周敘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少年將溫?zé)岬哪描F放在她手邊,鏡片后的目光掠過照片時微微一滯。最近他總穿著深色高領(lǐng)毛衣,試圖遮住脖頸處被玻璃劃傷的疤痕——那是上次沖突時留下的。

林若雪慌忙要收起照片,周敘白卻已經(jīng)看到了背面的字。他沉默著拉開椅子坐下,從書包掏出模擬考試的錯題集,指節(jié)無意識地敲擊桌面:“下周市統(tǒng)考,這幾套押題卷......“

“周敘白,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林若雪突然打斷他。窗外的雪撲簌簌落在玻璃上,將少年的倒影暈染得支離破碎。她想起這些日子里,他總是默默幫她占座、整理筆記,甚至在她熬夜時送來暖胃的粥。

少年的手指頓在題集封面上,半晌才輕笑出聲:“大概是職業(yè)病。“他推了推眼鏡,“作為班長,照顧同學(xué)不是應(yīng)該的?“他的聲音很平穩(wěn),卻掩不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深夜的醫(yī)院病房,林母的咳嗽聲驚醒了趴在床邊的林若雪。老人伸手撫摸女兒眼下的青黑,輕聲嘆氣:“小周每天都來送湯,還幫我下載了戲曲視頻。“她頓了頓,“那孩子看你的眼神......“

“媽,別說了。“林若雪別開臉,卻在轉(zhuǎn)頭時撞見病房門口的身影。周敘白捧著保溫桶僵在原地,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鏡片。他很快恢復(fù)如常,笑著舉起桶:“蓮藕排骨湯,加了紅棗。“

與此同時,看守所的放風(fēng)場地上,陸晨瀟正在教幾個犯人折紙玫瑰。粗糙的牛皮紙在他指間翻飛,很快變成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張哥,折完這朵寄給你女兒吧。“他將紙玫瑰別在對方胸前,“就說爸爸在學(xué)著種花了。“

“陸兄弟,外面有人找。“獄警的聲音打斷了對話。陸晨瀟在會見室見到了許久未見的王浩,少年將一個信封推過桌面,里面是幾張照片——照片里,陸晨瀟的母親和幾個黑衣人在會所密會。

“我混進了她的慶功宴。“王浩扯了扯領(lǐng)口的領(lǐng)帶,“她正在變賣資產(chǎn),準(zhǔn)備出國。“他盯著陸晨瀟的眼睛,“你真的不打算用這些證據(jù)減刑?“

陸晨瀟摩挲著照片邊緣,想起上次會見時林若雪通紅的眼眶。“讓她走吧。“他將信封推回去,“有些債,兩代人都還不清。“他從口袋掏出朵干枯的紙玫瑰,花瓣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小字,“幫我個忙,把這個交給若雪。“

當(dāng)林若雪打開紙玫瑰時,散落的花瓣上拼湊出一句話:“去看流星雨吧,替我把遺憾都裝滿夜空。“她攥著花瓣沖到窗邊,卻見周敘白站在雪地里仰頭望著她,手中舉著兩張印著星空圖案的門票。

雪越下越大,將兩人的身影籠罩在朦朧的光暈中。林若雪摸著口袋里陸晨瀟的信,又看著樓下少年期待的眼神,突然發(fā)現(xiàn)命運早已將他們的軌跡編織成復(fù)雜的網(wǎng)。未完成的約定在寒風(fēng)中飄蕩,而每一次選擇,都像是為那朵遲開的玫瑰澆灌著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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