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著細雪灌進圖書館的縫隙，林若雪將凍得發紅的手指貼在陸晨瀟寄來的信紙上。信紙邊緣還留著監獄特有的粗糙紋理，墨跡在某些段落暈染開，像是被淚水浸透過。“老張的女兒考上大學了，他讓我代筆寫信感謝資助人。原來善意真的會像蒲公英，飄著飄著就落進了別人的春天......“

書頁間突然滑落一張照片，畫面里陸晨瀟站在監獄的小菜園前，身后的鐵絲網上纏繞著嫩綠的藤蔓。他懷里抱著一個用易拉罐改造的花盆，盆中那株玫瑰幼苗抽出了新芽，葉片上還凝著晨露。照片背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跡：“等它開花時，你會不會來？“

“在看什么？“周敘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少年將溫熱的拿鐵放在她手邊，鏡片后的目光掠過照片時微微一滯。最近他總穿著深色高領毛衣，試圖遮住脖頸處被玻璃劃傷的疤痕——那是上次沖突時留下的。

林若雪慌忙要收起照片，周敘白卻已經看到了背面的字。他沉默著拉開椅子坐下，從書包掏出模擬考試的錯題集，指節無意識地敲擊桌面：“下周市統考，這幾套押題卷......“

“周敘白，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林若雪突然打斷他。窗外的雪撲簌簌落在玻璃上，將少年的倒影暈染得支離破碎。她想起這些日子里，他總是默默幫她占座、整理筆記，甚至在她熬夜時送來暖胃的粥。

少年的手指頓在題集封面上，半晌才輕笑出聲：“大概是職業病。“他推了推眼鏡，“作為班長，照顧同學不是應該的？“他的聲音很平穩，卻掩不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深夜的醫院病房，林母的咳嗽聲驚醒了趴在床邊的林若雪。老人伸手撫摸女兒眼下的青黑，輕聲嘆氣：“小周每天都來送湯，還幫我下載了戲曲視頻。“她頓了頓，“那孩子看你的眼神......“

“媽，別說了。“林若雪別開臉，卻在轉頭時撞見病房門口的身影。周敘白捧著保溫桶僵在原地，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鏡片。他很快恢復如常，笑著舉起桶：“蓮藕排骨湯，加了紅棗。“

與此同時，看守所的放風場地上，陸晨瀟正在教幾個犯人折紙玫瑰。粗糙的牛皮紙在他指間翻飛，很快變成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張哥，折完這朵寄給你女兒吧。“他將紙玫瑰別在對方胸前，“就說爸爸在學著種花了。“

“陸兄弟，外面有人找。“獄警的聲音打斷了對話。陸晨瀟在會見室見到了許久未見的王浩，少年將一個信封推過桌面，里面是幾張照片——照片里，陸晨瀟的母親和幾個黑衣人在會所密會。

“我混進了她的慶功宴。“王浩扯了扯領口的領帶，“她正在變賣資產，準備出國。“他盯著陸晨瀟的眼睛，“你真的不打算用這些證據減刑？“

陸晨瀟摩挲著照片邊緣，想起上次會見時林若雪通紅的眼眶。“讓她走吧。“他將信封推回去，“有些債，兩代人都還不清。“他從口袋掏出朵干枯的紙玫瑰，花瓣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小字，“幫我個忙，把這個交給若雪。“

當林若雪打開紙玫瑰時，散落的花瓣上拼湊出一句話：“去看流星雨吧，替我把遺憾都裝滿夜空。“她攥著花瓣沖到窗邊，卻見周敘白站在雪地里仰頭望著她，手中舉著兩張印著星空圖案的門票。

雪越下越大，將兩人的身影籠罩在朦朧的光暈中。林若雪摸著口袋里陸晨瀟的信，又看著樓下少年期待的眼神，突然發現命運早已將他們的軌跡編織成復雜的網。未完成的約定在寒風中飄蕩，而每一次選擇，都像是為那朵遲開的玫瑰澆灌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