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環鐵門在血玉與蛇珠的共同作用下緩緩開啟,一股淡淡的藥香夾雜著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江晝用手電照亮前方,見一條窄長的甬道伸向黑暗,甬道兩側,每隔幾步就有一面銅鏡,鏡面上爬滿青綠色的銹斑,卻隱隱能照見人影。
“三環之后每一環都有人心試煉。”林白低聲提醒,“回夢,是讓人困于幻覺。咱們每個人都得撐住心神。”
孫謠強作鎮定:“還沒進來就覺得心頭發毛,你們小心別被困住。”
三人小心前行,銅鏡映出他們的身影,每走一步,鏡中的倒影便變得模糊扭曲。江晝忽然腳步一滯,耳邊竟傳來父親低低的嘆息。
“晝兒,回頭吧,前路無生。”
江晝一驚,四下望去,孫謠和林白的身影仿佛拉得極遠,竟不在自己身旁。他轉頭望向銅鏡,鏡中自己已然白發蒼蒼,面色枯槁。他忍不住伸手摸鏡,卻觸到一片冰冷的虛無。
“晝兒,江家早該絕后了,別為死者陪葬。”
父親的聲音帶著悲慟與憤怒,鏡中浮現出小時候的舊宅、母親的哭泣、族人的指責與背叛。他突然意識到,這里每一面鏡子都是一場幻覺,若被誘惑就會永遠困死其中。
江晝死死咬住舌尖,強逼自己退開鏡面。他深吸一口氣,閉眼快步向前,心里默念江家家訓——“欲破生死局,唯有守本心。”
這時,前方傳來孫謠的痛呼:“江晝——林白!”
江晝睜開眼,腳步狂奔,只見孫謠正跪在一面銅鏡前,滿臉淚水。鏡中浮現的是孫父失蹤前的背影,他緩緩轉身對孫謠道:“別回頭,謠兒,外面的人都靠不住。”
孫謠搖頭痛哭:“你騙我!你明明還活著,對不對?你說你一定會回來……”
江晝一把將她拉開鏡子,厲聲道:“這是假的!你爸若在,絕不會說讓你放棄自己!別信鬼話!”
孫謠這才清醒過來,眼里淚痕未干,卻握緊拳頭低頭道:“我沒事……走吧。”
林白也陷入幻覺,他站在鏡前,眼神迷離,仿佛與誰低語。他的鏡中,浮現出無數張面孔,有家族,有昔日兄弟,有黑暗中死去的人。他的嘴角扯起苦澀的笑,忽然一掌擊碎鏡面,血流滿手,終于回神。
“你們都還活著?”林白喘息著靠在墻上,蒼白的臉色終于有了一絲血色。
江晝點點頭,望著被林白打碎的銅鏡,只見鏡后隱隱有一道狹縫。他用手電照去,發現一條暗門。
“看來機關在這里。”江晝低聲說。
三人攜手推開銅鏡,露出一間密室。密室中央有一張青石床,床上躺著一具身穿江家舊式孝衣的女子遺骸,手腕上系著一根紅繩,紅繩盡頭掛著一枚血玉。
江晝心頭一顫,低聲呢喃:“是……我娘?”
密室石壁浮現新字:
“第六環,心魔所聚。鏡破方生,血脈為引。”
林白取下那根紅繩血玉,遞給江晝:“你來開門。”
江晝擦干淚水,把血玉嵌入密室北墻的鎖孔,石墻緩緩開啟。門外是一條幽深回廊,盡頭隱約有微弱的天光。
三人走出密室,江晝回頭望一眼石床上的女子遺骸,心頭難言的傷感。孫謠輕聲說:“你母親會保佑你走到底的。”
林白難得柔聲道:“過了回夢,就是七環。咱們能走到這,靠的不是機關,是命硬。”
三人沿著回廊前行。天光之下,是一處石階,階下風聲獵獵。遠處隱約傳來追兵的腳步,還有細碎的低語和兵刃碰撞的聲音。
“追兵已經進墓。”江晝警覺,握緊槍,“再慢一步,咱們就要和那些亡命之徒在地底相見了。”
林白瞇起眼:“兵荒馬亂的年代,活人往往比死人更可怕。”
孫謠嘴角一勾:“我們可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怕他們干嘛。”
三人交換一個堅決的眼神,向第七環深處走去。
而在身后的銅鏡密道中,那些碎裂的鏡片緩緩恢復如初,鏡面上浮現出一張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龐,似乎在無聲等待下一個倒斗者的到來。
九環古墓,心魔初破。三人組的命運,已然與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牢牢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