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新館的地磚暗格下,一枚銅釘突然炸裂成齏粉。粉末飄向窗外,落在空樓舊址新建的居民樓地基上,與二十年前的月餅鐵盒融為一體。施工隊隊長撿起塊生銹的鐵皮,上面隱約能看見“陳默”二字——那是當年父親偷偷埋下的墓碑碎片。
“林先生,這是在地基里挖到的。”戴安全帽的工人遞來個油紙包,“包著塊玉蟬殘片,還有封信。”林默拆開泛黃的信紙,父親的字跡在雨水中暈染:“默弟,若你看到這信,定是犬子破了血咒。玉蟬殘片我藏在消防斧柄里,權當賠你塊‘新月餅’。”
消防斧不知何時出現在廢墟邊緣,木柄裂縫里果然嵌著玉蟬殘片。林默觸碰殘片的瞬間,所有月餅鐵盒同時打開,飛出透明的蟬影,在居民樓框架間盤旋成環。紅姐指著樓體承重柱:“看!鋼筋上刻著和玉蟬相同的符咒!”
夕陽西下時,居民樓突然停電。黑暗中,玉蟬殘片發出微光,照亮了墻壁上浮現的血咒紋路——那是副館長兒子設計的“陰門陣”,本要用入住者的生魂祭陣。但此刻,所有紋路都在殘片光線下崩裂,露出父親當年偷偷焊在鋼筋里的破咒符印。
“你父親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陳默的聲音突然在空氣中響起,“他用消防斧破了我的封魂咒,又把玉蟬殘片當‘引魂燈’,只要血親觸碰,就能激活符印。”林默看見無數蟬影鉆進承重柱,將陰門陣的咒力轉化為柔和的白光。
施工隊突然驚呼起來——所有鋼筋上的符咒都變成了蟬蛻圖案,而地基里的月餅鐵盒自動排列成八卦陣,陣眼正是那枚銅釘粉末。紅姐翻開博物館最新解密的檔案:“1995年5月24日,林國棟申請調離文物科,備注寫著‘去學建筑風水’。”
居民樓外的蟬鳴突然變得震耳欲聾,林默看見父親和陳默的虛影站在樓頂,手里各持半塊發光的月餅,將殘片玉蟬嵌進陣眼。陰門陣徹底崩碎的瞬間,副館長兒子設計的咒術反噬,他藏在地下室的陰門法器全部爆裂,露出里面塞滿的、寫著“林國棟”名字的詛咒人偶。
“都結束了。”紅姐撿起塊刻著“安”字的墻磚,“你父親用二十年時間,把空樓的罪孽變成了居民樓的護身符。”此時,第一戶居民搬來,孩子手里拿著網兜,網里罩著只透明的蟬——正是當年從陳默骸骨旁飛走的那只。
林默將玉蟬殘片埋進居民樓前的香樟樹根下,殘片入土時,所有蟬影同時振翅,發出清澈的鳴響。他抬頭望向天空,看見兩道光影掠過云層,像極了兩個勾肩搭背的年輕人,手里還拿著沒吃完的月餅。
推土機徹底清走空樓廢墟的那天,林默在香樟樹下撿到片特別的蟬蛻——翅膀上天然形成了“國棟”和“陳默”的字樣。他把蟬蛻夾進父親的日記,最后一頁不知何時多了行字:“樓已拆,咒已破,唯余蟬鳴伴月明。”
當新居民樓的燈光次第亮起,林默聽見地底傳來細微的碎裂聲——那是消防斧柄里最后一點咒力消散的聲音。從此,空樓的故事變成了城市傳說,只有在每年五月二十四日雨夜,香樟樹下還能聞到若有若無的豆沙月餅香,和一聲悠長的蟬鳴,像兩個遲到二十年的老友,終于能安心地說句“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