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之外。

恢弘的畫卷在空首的力量催動下徐徐展開，懸浮于半空中的立體投影呈現出無數閃爍的光點，宛如星河倒懸。

空首手中銀芒驟然大盛，與畫卷產生奇異的共鳴，一道由純粹能量勾勒的門扉自虛空中緩緩成型。

“諸位，此乃偉岸的巨龍親賜不朽之試煉……”

空首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嗡鳴，穿透試煉地，震蕩得投影微微蕩漾。

這一刻所有畫卷內的試煉者都聽到了空首的聲音。

他展開雙臂，沉聲道：“莫要輕視這場試煉！通過者，便能掙脫命運織就的樊籠，讓遺憾煙消云散，讓夙愿得償圓滿——更能觸摸到永恒的真諦！當凡俗的生命在時光中腐朽，而你將與星辰同輝，與巨龍共息。當然……若有想離開者，此刻我愿為諸位開啟歸途。”

這番說辭華麗卻避重就輕，對于試煉中九死一生的危險只提半點。

空首說完，似乎開啟門扉讓他氣力耗盡大半，疲憊地望向嚴陣以待的各方來客：“諸位，我已...全力以赴。”

場中一片死寂，但毫無疑問，沒有一個人信。

突然，仙舟的位置，素白的人影微動。

那柄劍出鞘的剎那，時間仿佛凝滯。劍光化作一線銀河傾瀉而出，所過之處的空氣發出琉璃碎裂般的脆響，劍鋒未至，空首已能感受到那股凌厲的劍氣。

這一劍快得超越常理。

空首瞳孔驟縮，龍形虛影自背后騰起，擋下了這殺意騰騰的一擊。

“錚——！”

金鐵交鳴的余波震得外圍人海沸騰，兩道身影一觸即分。

素白人影飄然后退至原地。

“看來并非全力以赴。”

秦素衣收劍入鞘，淡淡道：“空首真是喜歡說笑，如此游刃有余，想必余力尚多。”

（沒有崩鐵的，用崩三的替一下吧）

空首面色陰翳如鐵，龍影在周身盤旋：“聯盟諸位這是何意？莫要得寸進尺！”

“不，是你在得寸進尺。”

炎庭君踏前一步，沉聲道：“試煉之事，關乎眾人性命。你需記清，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不止聯盟使節，更是來自寰宇各方的代表。你方才所言避重就輕，并未言明試煉全貌，更未提及其中兇險……”

她話音陡然轉冷：“若要服眾，還需坦誠相告。”

空首的龍影不安地躁動著，銀芒與血色在畫卷上交纏，映照出他陰晴不定的面容。

沉默在空氣中凝滯許久，他才從齒間擠出一字：“好。”

旋即，他再度開口，對著試煉中的眾人，將此間兇險一一闡明。

臺下，椒丘望著他那副不情不愿、眼神似要擇人而噬的模樣，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秦素衣問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椒丘頷首：“空首此舉，想必是為圖謀雷亞法爾的實際掌控權。他勾結毀滅與豐饒二相，又以雷霆手段將其余四相流放至試煉最深處——但疑點在于，這與其他試煉者何干？”

他稍作沉吟，續道：“如今看來，執掌著這幅至高的畫卷，他或許在試圖剝離并奪取其余首相的權柄……雖其中關聯尚不明朗，但想來，或許試煉中殞命者越多，對他便越有利。”

……

“嘖嘖……這般狼狽模樣。”

高樓之上，臨月憑欄而立，目光遙遙投去，眼中那點遺憾漸漸化作了然的淡漠——顯然，她對空首這點折騰的能耐，早已不抱半分指望。

“既敢行那犯眾怒之事，偏又這般一退再退、束手束腳，如此瞻前顧后，有了力量，恐怕也難成氣候。”

她輕嗤一聲，語氣里添了幾分不耐，“可惜了，不朽神軀與我無用，這次不能親自下場，否則……”

……

許久之后，虛幻之門微微閃爍，陸續有人從中走出。畫卷上的無數星點隨之黯淡、消散了一部分。

那些人有的面露懊悔，有的暗自慶幸，也有一部分則若有所悟。

空首冷眼旁觀，并未出言挽留。

然而，聯盟眾人卻漸漸心下凝重——聯盟中被卷入的使節竟無一人歸來。無論是白露與踏入其間的龍師們，還是靈砂師徒，甚至是云陽與那位黃泉……全都留在了試煉之中。

炎庭君低嘆一聲，語氣復雜：“面對不朽的誘惑，終究讓人難以抽身。”

她話音未落，試煉之門再度泛起漣漪，一道紫色身影緩步而出——是黃泉。

黃泉微微蹙眉，身形像株孤峭的寒蘭，目光茫然地掃過眾人。

片刻后，那點困惑才淡去些許，她似是終于反應過來，鼻尖幾不可察地動了動，輕輕“啊”了一聲，聲音清冽，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無奈。

她明明記得自己正朝著第三試走去，對所謂的不朽并無執念，只是單純好奇這試煉的玄妙。

可不知怎么，走著走著，竟莫名其妙地…走了出來？

她這是……又迷路了？

自黃泉現身之后，眾人又等了一日，再無他人從試煉之門走出。空首面色愈發蒼白，終是開口道：“諸位，我已竭盡全力，余下者，皆是自愿留下了。”

炎庭君默然。

空首現在才算所言非虛，他以五分之一權柄為引，給試煉中每個人身邊都開了退路，的確算盡了力。

只是這樣的結果依舊讓人難安。

……

而此刻在試煉之中，云陽正揣著面鏡子，走在一處龍骨的遺骸當中。

“請走此小道！”

那鏡子不時指點著他行走前路，趨吉避兇。

沒錯，他直接把試煉之鏡從第一試給薅走了。

那鏡子有了意識說什么都不愿意再留下了，哭著求云陽帶它走。

云陽則一再強調經過修復帶來的意識目前還無法長久保留，只能用自己的心力維持……換言之，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如果無法獲得足夠的收益這不是純賠本買賣嗎？

于是鏡子就信誓旦旦地說：有我在，咱們就有了透！

然后搞半天，只是個地圖透。

此刻他們正走在第一試與第二試之間的特殊通道——圣龍骸所。這是條隱藏的地下捷徑，穿過這片龍骨墓地就能直達第二試終點。

“所以這第二試到底是個什么？”

“很遺憾，我也不知道。”

鏡面泛起尷尬的波紋：“我只是一面開了地圖透的鏡子，每一試的設計者也都不一樣，我只是第一試煉中萬千鏡子的中樞之一，若不是你讓我覺醒，我至今還是一面樸實無華的鏡子。”

“照這么說，我如果抄小道直接莽過去，這試煉還篩選什么？”

“誒，此言差矣。這個地方極其特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從地圖上看這里被算作了試煉場地，但千百年來無一人發現與涉足。咱們這是合理利用規則！”

“……”云陽沉默，“我怎么覺得你在坑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鏡子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云陽嘆口氣，這鏡子之前還守口如瓶，等脫離了第一試，自己把它帶走后直接就開始歪屁股了。

什么話都往外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試煉虐待你了。

所幸，它說的是真的，這一路的確沒遇到任何危險，有的只是無數龍吟鳴噪，從那些骸骨上傳出。

不甘、憤怒、焦躁、激動、敵視、怨毒、迷茫、疲憊……

情緒各異，讓云陽感覺頭昏腦漲。

……怎么感覺哪不對勁呢？

與此同時，在這期間他也確實聽到了有個聲音，但不知道是不是這捷徑所處的地方太過特殊，聲音模糊的不成樣子，嘰里咕嚕說什么呢。

至于那突兀出現的一道門，無論怎么看都很有問題……云陽直接忽視了。

終于，在體感上走了近半個月的時間，他終于抵達了第二試的終點。

沒想到第二試的場地竟然這么大，他走捷徑都能走這么久，其他試煉者想必花的時間更久。

“總算把進度趕回來了……”

就在云陽抵達第二試的終點，即一座巨大的高臺時，眼前再度浮起一道鎏金文字。

【恭喜通過第二試——你獲得了「靈犀」】

然后……

【你踏入了設計師的隱藏關卡，你跨越了圣龍骸所，你驚擾了它們的沉眠，你的理智銳減】

“……？”

云陽沉默良久，忍不住吐槽道：

“這第二試的設計者是不是有什么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