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太痛了……”

“不過說真的，其實還挺帶勁的，就是力道好大，好險沒給我干碎…不對，已經干碎了。”

云陽站在破碎的鏡前，指尖還泛起幽藍色的微光。而鏡面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漣漪，原本破碎的裂痕竟如同血管般蠕動起來，逐漸連接成一張扭曲的人臉。

它發出夸張的呻吟聲，聲音里帶著幾分矯揉造作的哭腔，“這感覺就像有人把我的內臟都掏出來打了個蝴蝶結又塞回去……”

鏡面上的裂痕隨著說話聲一張一合，活像一張正在抱怨的嘴。

那些裂紋邊緣隨著它心智的成熟開始彌合。

“已經好久沒有過這種感受了。”

鏡子繼續喋喋不休，鏡框邊緣甚至滲出幾滴晶瑩的液體，“真是讓人止不住地抹淚，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一面鏡子會有眼淚……”

云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用力揉了揉眉心，動用能力，怎么把鏡子變成了這么個話癆。

發動活化后，這面試煉之鏡如預料之內地變成了有完整心智的生靈，保留了本體特性并產生基礎意識。

但就眼下的情景來看，這鏡子顯然超出了基礎意識范疇，不僅擁有完整的思維能力，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話癆，從被喚醒開始就自顧自地講著剛才被炮擊轟碎鏡面時的感受。

……這算是寂寞太久了嗎？

云陽深吸一口氣，直視鏡中那張扭曲的人臉：“既然心智成熟了，就趕緊回答我的問題——這第一關到底該怎么過？”

鏡子上的裂痕彌合，逐漸歸為整體，隨后鏡面上出現了一個標準的表情包，是一個滑稽的思考表情。

它裝模作樣地沉吟了半晌，說出了和之前如出一轍的廢話：“這位試煉者，根據五大執行者設立的《試煉守則》第一章第三條第三十七行內容，第一試煉的要求是……”

云陽嘴角微抽，掌心凝聚出熟悉的能量波動，一個猙獰的武器輪廓逐漸成形——正是先前將鏡子轟得破裂的那件武器。

鏡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些蠕動的裂痕突然僵住。

“回答我。”

云陽手中的能量武器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具現化，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

鏡面上浮現出云陽的倒影，但這個倒影卻做出了與本體截然不同的表情。

它一臉無辜地眨著眼睛，甚至還夸張地攤了攤手：“這...你，您讓我該怎么說呢？”

鏡子的聲音突然變得諂媚起來，“按道理來講，這第一關其實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就和您之前說的那樣，明晰自我，洞見本心。就是字面意思，真的！”

云陽嘆氣，他試過冥想、試過自我剖析、試過對著鏡子陳述自己的人生經歷，也試過各種自我介紹，但鏡子始終毫無反應。

“如果你接下來依舊要說這種車轱轆話，那還是變回樸實無華的鏡子吧，我要你何用。”

云陽動作不停，手中的能量武器又凝實了幾分，“現在，告訴我具體該怎么過這一關。不要套話，我要切實可行的方法。”

鏡面上的裂痕不安地蠕動起來，它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

最終，它還是扭捏道：“明晰自我，洞見本心。這是《試煉守則》規定的唯一標準答案，我作為指引者不能……”

云陽不再廢話，直接將已經具現化一半的武器抵在了鏡面上，武器的尖端與鏡面接觸的瞬間，那些裂痕立刻發出刺耳的“吱吱”聲，像是被灼燒的皮膚。

“別別別！”

鏡子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還是算了！我說我說！”

它的聲音突然壓低，“這其實已經嚴重違規了，不過您確實是其中特殊的那一檔。以往數據庫中記錄的尋常的通關方法對你并不適用。”

云陽同樣低聲回應：“你聲音這么小，這難道是什么隱藏規則嗎？”

“不……只是這樣更有竊竊私語的氛圍感。”

“……”

云陽徹底無語，嚴肅道：“說清楚，什么叫'特殊的那一檔'？”

“就是你的存在形式比較特別。”鏡子快速解釋，“老實說這試煉也看不太懂您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這怎么還罵人呢？

云陽說道：“所以這一試到底要怎么過？”

鏡子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

“這一試的核心就是洞見自我，但沒有固定標準。根據歷史記錄，有的人用性格描述自己就過了，有的人說出身份就過了，還有人寫了篇關于「我是誰」的800字命題作文也給過了，更甚者直接報出名字就能過。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本身就有著成熟的自我認知。”

“所以關鍵在于……試煉者需要確定自己對自我的認知，需要讓自己保持在對自我有一個清晰的認知水準以上。這個'清晰'的標準因人而異，但試煉自會判斷。“

云陽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只要自己相信'本我'是什么就能過？這也太主觀了。”

“并非如此。每個人的認知程度不同。舉例說明：假設有個人的層級其實是臺量子計算機，卻固執地認為自己只是個算盤，那么試煉就會以量子計算機為標準——只有當他的自我認知提升到量子計算機的水平，才算通過。”

云陽困惑道：“那判斷標準全由試煉決定？這也太死板了。如果試煉判斷出錯呢？”

鏡子尷尬地閃爍了一下，“您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根據歷史數據，迄今為止，系統對試煉者的本質判斷準確率維持在100%。憑借至高巨龍的偉力，絕大多數人的本質都會被徹底洞悉。通常人們在進入試煉前就已經對自我有清晰認知。”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沒有自知之明……”

“怎么會！”

鏡子輕咳兩聲說道：“其實對您，試煉的標準反而放得相當寬松。”

“展開講講。”

鏡子無奈道：“因為試煉本身會判斷一個人的本心，假如您的自我認知夠清晰，即便什么都不說，也已滿足通過的條件。只是試煉的判斷模式也無法確定您的本質究竟是什么，只能隱約察覺到似乎本就與「不朽」相關，無法窺見全貌。因此便啟用了寬容模式——只要您對自我有個大致認知，就能通過第一試。”

“大致的認知……也就是我的認知與實際我的本質存在并不匹配。”

可如今不管怎么琢磨，把自己放到整個寰宇里去看，認知中自己都是完全不夠格的。

那這么說只能往高了說啊！

云陽思索片刻，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是「天淵萬龍之祖」？”

“噗——！”

鏡子中的云陽沒繃住，在瞧見云陽瞥他的表情后連忙正色幾分道：“我經過專業的訓練，無論多么好笑我都不會笑。”

不，你沒被活化前根本就笑不出來吧……

“那我還能是什么，和不朽有關的話……我是龍的傳人？不朽的星龍？隱藏的持明？死龍啼風的子嗣？還是人類之身的不朽的命途行者？或者被灌入了不朽命途的力量？”

鏡子原本聽著他一個一個的試錯，表情隱隱都快蚌埠住笑出聲了，可聽到最后卻沉默了下來。

“嘶……”

“說話。”

“這……在寬容模式下，您的最后兩句話得到了試煉本身的認可。”

“？？？”

云陽怔住了，什么鬼？還真有對的上的？

鏡子繼續說道：“很遺憾，因為是寬容模式，這兩者也僅僅是與答案沾邊，或者說只是其中一角，至于真實答案，試煉本身也不清楚。但無論如何…您的第一問，算是過了。”

這都什么跟什么……

云陽還沒理清思緒，鏡子里的自己突然拍手道：“好了，接下來便是第二問。請問——您來自哪里？”

云陽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摸著下巴沉吟后說道：“我來自世界之外，來自仙舟聯盟，來自雷亞法爾，來自星際和平公司，來自家族，來自宇宙之外，來自博識學會，來自黑塔空間站，來自被造翼者侵蝕的世界星球—切辛頓……”

總之是把所有知道的地名全都說了一遍。

鏡子沉默了幾秒，“您這一個個試錯還試上癮了是吧？而且……有幾個明顯就是瞎說的吧？”

“不然呢？”云陽攤手道：“不能降低難度的話，我還活化你何用？你就說有沒有一個沾邊的吧……”

“好吧…這可真是神奇的能力。”鏡子中的云陽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雙手交叉道：

“很遺憾，雖然的確有存在關聯之地，但是…全錯。”

“……？”

還來？！

你給我解釋解釋什么叫全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