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滿頭黑線,“你這是作甚?我可不是要當你師父啊,我自己都還是個徒弟呢!”
柳青卻是不管不顧,“師父說的只跪父母師父,您不想當我師父,總不能是想當我父母吧?那爹,以后我叫你爹也可以的。”
陳鈺:“……”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心中隱隱有了些怒氣,這家伙怎得如此無禮,父母也是可以隨意認的嗎?把自己的父母放在何種境地?!
陳鈺直接拂袖而去。
“爹……額,師父,您生氣了啊?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從小就會察言觀色的柳青一下子就感覺到陳鈺的心境發生了變化,他也跟著心中惴惴起來,只是陳鈺壓根兒也不再搭理他。
柳青從地上起來,滿心歡喜的打量著手中的瓷瓶兒,輕輕將瓶蓋揭開一道縫,他如癡如醉的聞著里面竄出來的味兒,然后又趕緊蓋上,生怕味兒跑多了沒被他全部吸進肺里,那可不就是浪費了嘛!
“這個家伙還真是個壞人哩!”
柳青一邊往洞道深處走去,一邊低聲喃喃。
自己叫他師父他只是推辭卻不生氣,自己叫他爹,他反而生了氣了!
怪事!
“不想我叫你爹,那你叫我爹也是可以的嘛!”
柳青如是想著,忍不住就開始捂嘴偷笑起來。
讓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師叫自己爹,想想都是一件讓人無比痛快的事情啊,哈哈!
可惜也就只能在心里偷偷想想,這種事情,別說是講出去,就是有一絲想法的泄露都是絕對不允許的!
柳青從剛曉事的時候就知道,他們這類人,說得好聽叫人,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連牲畜都不如!
牲畜還有些許自由,還有娘生娘愛的,可他們打一出生就是個錯!
不知道父親是誰,母親對他們這類人也毫無關愛可言,更是將他們當成累贅!
礦洞里能存活下來的‘非礦工’,十不足一!
至于自由,那就更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了!
“沒爹疼呀沒娘愛,小爺壓根兒不稀罕,獨來獨往多痛快……”
柳青嘴里唱著自己胡編亂造的小曲兒,逐漸消失在洞道深處……
陳鈺回到住處,親自將房間上上下下都仔細打掃了一遍,直至纖塵不染,此時已是深夜,他人生地不熟的,還不知道去哪兒搞吃的,那些駐守修士顯然也沒把他當自己人,不過一頓不吃他倒也還不覺得受不了。
陳鈺端坐在自己的床鋪上,腦子里將今天在洞道里的見聞仔細再過了一遍,確認無所遺漏之后,這才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陳鈺在活絡一番筋骨之后,再次來到礦洞之中,讓他頗感意外的是,他人剛進洞道,柳青就從一旁跳了出來。
“嘿!師父!”
這家伙,昨天分別之時明明被累得像霜打的茄子,這才休息了不到三個時辰,竟然就又生龍活虎了!
“你一早就在這候著了?”
“對呀,昨天師父不是交代了嗎,今天還要繼續,我就沒有深入洞道,就在這里靠著石壁打了個盹兒。”
“你不累嗎?”
“當然不累,能為師父辦事,是我的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怎么會累呢!”
“……”
陳鈺終于知道這家伙明明身份無比卑賤卻為什么能得到駐守修士的一致青睞了。
能說會道,關鍵是很會來事!
陳鈺只得再次強調:“我真做不了你師父,沒那個本事。”
柳青肉眼可見的氣息一下子萎靡了下去。
陳鈺假裝不知,全心全意撲在了解礦洞一事上。
“柳青,你們和洞道里的礦工平時都以什么為食?”
陳鈺忽然想起一事,隨口問道。
柳青頭也沒回的回復:“宗門每三個月來收取靈礦都會帶些食材來,仙師們自己吃不完,則會分給我們一些,然后就是洞道里的蛇鼠之類都是我們的食物。”
“能吃飽嗎?”
“吃不飽啊,餓不死就行了。”
陳鈺沉吟一陣,“你知道這周圍有靈獸之類的嗎?比如七彩錦雞、雙角魔豬之類的?”
“師……仙長問這個作甚?”
“沒啥,就是看能不能打些來吃,我來這里比較匆忙,沒帶吃的,總不能一直餓著肚子。”
“我倒是不知道,因為這座礦洞就是我們的牢籠,礦工每個月還有機會出去一次,像我們這種沒身份沒地位的,是絕不允許出洞的。但是我曾經聽其他仙師閑聊的時候說過,好像在西南方向有一種猛獸,具體是什么不知道,只是聽那仙長說很厲害,約莫得有筑基修士的實力,當時他們出于獵奇,就去試著捕捉過,好像費了好大勁才得手,聽他們說那種猛獸可好吃了。”
“西南方向么。”
陳鈺喃喃,
“今天就這樣吧,剩下沒走到的地方下次再說,你可愿意隨我一起出去走一走?”
“出去?”
一聽這話,柳青整個人都精神了,激動道,“您是說,我可以跟你一起出這個礦洞?”
陳鈺點點頭,“但是出去之后,一切都要聽我招呼。”
“愿意愿意,我可太愿意了!”
柳青得到肯定的答復后,高興得手舞足蹈。
陳鈺見狀,心中暗自感慨。
人的命運生來就不一樣。
很多人并不在乎的自由,卻是別人一生的渴望。
甚至他在巡游洞道的時候,看到過許多小孩子的骸骨,那些被拋棄掉的生命,一輩子也不曾見過外面的光明。
……
“仙長,您真的不考慮一下收我為徒嗎?我可以給您做任何任何的事情,做得不好您也隨時可以打我罵我,我都不會有任何的問題的……”
出了洞道,柳青終于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他就像一直跳脫的野猴,圍著陳鈺蹦蹦跳跳。
或許是終日不見陽光,柳青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顯得異常蒼白,整個人又十分的精瘦,活脫脫的皮包骨,所以在陽光下看上去就越發的病態。
陳鈺自嘲一笑,“我自己都還是個徒弟,哪有資格收徒弟,此事不用再說。”
柳青眼中一片黯然,同時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怨恨。
“不過呢,如果此行我們有些收獲的話,以后你倒是可以不用再一直待在礦洞之中了,可以幫我做一些事情。”
“真的嗎?”
柳青抓耳撓腮,“仙長,您可別逗我開心!我真的可以嗎?”
陳鈺笑著點頭,“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