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可以了！“離羽看得分明，李凡出劍，崔道元竟沒有一絲還手余地。若李凡真下殺手，自己也攔不住。

林染眼中寒光一閃，猛地拍案而起！

“李凡！你敢對輯陰司官員動劍？！”

“來人，給我把他拿下”

一眾差役面面相覷，抓李凡？瘋掉了吧，那也得打得過啊。

但是看著林染眼中冷冽的目光，差役們只覺左右為難。

離羽一步跨出，橫擋在李凡身前，厲聲道：

“林總旗！崔道元當街縱馬傷人，欺凌百姓，按輯陰司的規矩，當逐出司門，交由大理寺審理！李凡出手制止，何罪之有？”

林染冷笑：“離羽，你三番兩次袒護此人，莫非與他有所勾結？”

離羽怒極反笑：“好一個顛倒黑白！林總旗，你今日若敢以權壓人，我離羽必上奏指揮使，請司內徹查！”

司內徹查？又是仗著自己有個好師父。

想到這里，林染怒意更勝，一個小旗官而已，卻仗著副指揮使的師父三番五次與自己對著干。

“我辦案無需向你解釋，身為小旗，屢次冒犯上司，別逼我把你也一起捆了?！?

他見差役一直不動手，呵斥道：“還等什么，還不把這廝拿下！”

一直沉默的劉縣令突然重重咳嗽一聲，瘦弱的身軀硬生生擠進對峙中央。

他臉上再無往日諂媚，反而陰沉如水，官袖一甩，竟從懷中掏出一封卷宗，重重拍在桌上！

“林總旗！”

劉縣令聲音洪亮。

“此乃三年前修訂的《大虞律》，其中寫明，輯陰司負責處理涉及邪祟事件，各地轄區內發生的其余糾紛，輯陰司無權處置！李凡乃本縣捕頭，縱有爭執，但此事并不涉及邪祟，也該由本縣審理！”

“差役是縣衙的差役，不是你輯陰司的差役！”

他干瘦的手指戳在卷宗上，一字一頓：

“還是說……林總旗今日要當著白水縣百姓的面，強奪我地方官權？”

堂外圍觀的百姓早已騷動，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林染面色陰晴不定，目光掃過劉縣令、離羽，最終落在李凡的劍上。

他忽然冷笑一聲。

“好，很好?！?

他盯著劉縣令，語氣森然：

“劉大人今日‘秉公執法’，本官記下了?！?

又瞥向離羽，譏諷道：

“離小旗如此‘剛正不阿’，想必副指揮使大人定會‘欣慰’。”

最后，他看向李凡，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

“李捕頭，你想入輯陰司是吧……咱們，慢慢玩?！?

說罷，他拂袖而去，崔道元狼狽爬起，捂著喉嚨踉蹌跟上。

劉縣令如此威猛，居然敢搬出《大虞律》來駁斥上官，令差役們刮目相看。

“媽的，快來扶我一把，腿麻了！”

縣令長舒一口氣，竟發覺后背已被汗水浸濕。

他看向李凡，揮了揮衣袖：“本官也只能為你做到這一步了，你好自為之?！?

李凡抱拳回謝。

劉縣令能做到這一步，已然不容易。

百姓們散去，李凡自掏腰包，為梨販和買菜老嫗補上損失。又額外掏出錠銀子，叮囑老嫗要去醫治手指。

離羽站在李凡身旁，撿起一個還算完好的梨子，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上去。

“李兄，這梁子算結下了?！?

他的聲音帶著擔憂。

李凡沉默，指腹摩挲著流霞劍柄的紋路，劍身映出他冷峻的眉眼：“林染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日后必定處處刁難，甚至暗中加害。”

離羽上前一步，忽然說道：

“所以我才會希望李兄可以加入輯陰司！”

“以前師父常說，衙門大了，容易生出是非，我一直不懂，但我今日有些明白了?！?

“輯陰司不能被這些小人壞了名聲，壞了規矩，所以才需要李兄這樣的人加入。”

“讓林染的人入司，受害的只會是無辜百姓，損害的是我大虞國體?！?

“況且，輯陰司內，并非全是林染、崔道元這等小人！”

他語氣忽然激昂，眼中燃起一抹熾熱：

“我師父，他為人剛正，最恨以權謀私！若他知曉林染所作所為，必不會坐視不理！”

李凡抬眸，目光如深潭般沉靜。

自己退讓，并不會消除林染對自己的恨意。

相反，若他退縮，只會讓對方更加肆無忌憚。

離羽心思單純，人品不壞，李凡相信他所言非虛，謝副指揮使應是好人。

但輯陰司……這潭水，自己并不是非闖不可。

殺妖，哪里不能殺呢。

離羽似乎看透他的疑慮，沉聲道：

“李兄，我知你心有顧慮。但世間黑白，從來不是非此即彼?！?

“輯陰司是刀，刀無善惡，全憑執刀之人。”

“你若入司，我離羽以性命擔保，必與你并肩而戰！”

微風卷起落葉，沙沙作響。

良久，李凡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卻堅定：

“好?！?

離羽眼中亮出喜色，重重抱拳：“李兄，我這就傳信師尊，請他……”

李凡卻抬手止住他，嘴角微揚，露出一抹驕傲的笑意：

“不必?！?

“我李凡行事，何須借他人之勢？”

離羽看在眼里，心中生出一股敬佩。

他人若是得了入輯陰司，拜謝云歸為師的機會，只怕早已欣喜若狂，跪地叩首。

而李凡，卻兩次三番拒絕自己好意，只為堅持自己的承諾。

離羽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

師尊謝云歸立在仙都峰巔，麻衣被暴雨浸透，卻仍挺直脊背對著雷霆怒吼：“這世道，缺的就是寧折不彎的劍！“

他目光若有所思，隨即在紙上書寫起來。

半晌過后，離羽喚來一名差役：“麻煩了，送到江州府去?！?

那差役本有些不情愿，離羽隨即遞上一錠銀子，那差役頓時喜笑顏開，小跑著走了。

李凡在一旁嘀咕道：“畢竟江州府路遠，出了白水城可沒那么安全，只能白天趕路，一來一回，少說數天，給些辛苦費也是應當的?！?

離羽笑道：“我是那小氣人么，剛才忘了而已?！?

“我這不是幫你向師尊說好話?！?

“但今日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迂腐無用，他林染能以權壓人，為何我就不能借勢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