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商人，不，應該說是佛蘭德斯的小偷發出陣陣慘叫聲，而喬弗里絲毫沒有停下手中的皮鞭的意思。

“你是誰？你從哪來？要到哪去？”

喬弗里不經意間對區區一介小偷問出了哲學問題。

“我，奧斯汀，呃，佛蘭德斯，呃，我要到威斯貝奇去。”

商人神志不清的回話，強烈的痛覺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

“還不老實！一介商人怎么可能不帶商品，只有強盜和逃奴才會隨身攜帶大量金錢！”

喬弗里已經得知了搜查結果，和伊德加一樣，喬弗里也認為商人不是佛蘭德斯溜過來的強盜，就是在北海游蕩的海盜。

“大人，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我愿意把全部財產奉上。”

“你是當我傻嗎？”

喬弗里最恨別人把自己當傻子耍了，自己現在可是莊園里實質上的首席管事，不是那些愚蠢而不自知的維蘭。

喬弗里自知自己沒有大智慧，但是他一直堅持向智者學習，這才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

嘲笑喬弗里的無知，就等于否定他的努力，喬弗里不經意間又握緊了皮鞭。

“呃啊啊啊啊啊！”

過了一會，伊德加在外頭聽到慘叫聲越來越小，擔心喬弗里用力過猛把人直接抽死了，趕緊走了進來。

“行了，喬弗里，收手吧。”

“是，少爺。”

喬弗里迅速管理好了情緒，又轉換成克制、理性的管事形象。

對別人他可以張牙舞爪，但是在伊德加前他必須保持冷靜。

畢竟伊德加是不喜歡太過情緒化的管事的，這顯得不夠穩重和可靠。

關押小偷的監獄位于騎士堡的底下，由于騎士堡位于河邊，周圍又有很多沼澤，所以這下面自然很容易滲水。

塞維恩在建造它的時候，用了很多石料充當墻壁，花了不少錢。

但是還是難免漏水，整個監獄地面都是濕噠噠的。

再加上暗無天日的環境和低于室外的溫度，犯人在這里關久了，很容易神志不清。

伊德加打算盡早處理掉這件事，畢竟自己還有別的事要忙。

“他已經交代了什么信息？”

“少爺，此人名為奧斯汀，他聲稱來自佛蘭德斯，經商失敗要前往威斯貝奇，投奔他的好友。”

“然后呢？”

“他堅持說偷竊行為是被魔鬼控制了心智，他愿意獻上所有財產來懺悔。”

“啊？難不成還要給他找個神父聽他懺悔？”

伊德加一想起莊園里那個佛朗索瓦神父，腦海中就浮現出人世間各種罪惡的標簽，貪婪、自私、殘忍、惡毒。

這不是伊德加一個人的看法，而是全體莊園領民的共識。

這位神父可不關心誰能不能上天堂，他更在乎能不能偷偷賣點贖罪券。

伊德加拋開這些雜念，繼續說道：

“按照習慣，犯罪者財產充公，如果奧斯汀不能證明這些財產是有正當來源的，那本來就應該全部歸莊園所有。”

歸莊園所有，并不是指歸公共所有，而是歸莊園主所有。

看到喬弗里沒有要補充的，伊德加又望向奄奄一息的奧斯汀。

要是想要懺悔的話，就吐出點有用的信息吧。

“再回答幾個問題，就讓你解脫。”

“知，無不言。”

奧斯汀強打起精神來回答問題。

“誰讓你破產的？”

“艾利克斯。”

聽到這個名字，伊德加尚且能繃住，但是喬弗里可就沒繃住了。

伊德加攔住了要發火的喬弗里，繼續問道：

“你想要投奔的是誰？”

“弗蘭克。”

前一個名字伊德加尚且還能預料到，聽到這個名字伊德加就徹底搞不懂了。

“為什么要投奔弗蘭克。”

“弗蘭克是費恩地的代理人，來這里的商人都跟他有聯系。”

“那你為什么非得投靠他？”

“他手上有艾利克斯的把柄！”

說罷，奧斯汀就熬不住昏了過去。

“不要再用刑了，看住他就行。”

“遵命，少爺。”

伊德加走出監獄，回到了領主大廳的主位上，陷入了沉思。

伊德加大概有預料到艾利克斯的手段不會太溫和。

在現在這個時代，作為一個商人，尤其是一個國際商人，如果不能殘酷地打擊對手，就會被對手吃干抹凈。

要么建立一個強大的行會，用行規約束每個人的行為。

要么就是直接把競爭者打死，自己獨霸一方。

商場如戰場，容不下一點溫情。

但是聽到弗蘭克這個名字，伊德加就不理解了。

弗蘭克如果真像奧斯汀說得那樣是費恩地的地頭蛇的話，那為啥還一個人在街上瞎跑。

費恩地（Fenland）指的是英國東部從林肯郡到劍橋郡之間的沼澤地帶，德賽萬和上游的威斯貝奇、彼得伯勒都在這個范圍內。

伊德加要是有這么大的勢力范圍，肯定就會招一堆馬仔幫自己跑腿了。

弗蘭克和艾利克斯有過節這件事也是伊德加沒想到的，以后也得留意這兩人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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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跟你說了，不要去跟那些底層人摻和在一起！”

在彼得伯勒城中心區域的一處豪華住宅中，一位中年人正在嚴厲地訓斥弗蘭克。

“可是，不跟他們接觸的話，我擔心會錯失很多機會。”

弗蘭克小心翼翼地回話，生怕惹怒中年人。

“機會？”

中年人吹了吹胡子，轉身坐在貂皮沙發上，冷淡地說道：

“你看什么都是機會，可我看到的都是危機！”

“那些人知道什么是發財機會嗎？有分辯能力嗎？對這個國家有任何認知嗎？”

“即使這樣......”弗蘭克仍然不甘心。

“放棄你那天真的幻想吧！現在還為時不晚。”

中年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而弗蘭克雖然不服氣，但是也沒有能支持自己做法的證據。

“弗蘭克，你也長大了，我也不能像一個頑固不化的老頭子一樣喋喋不休地向你灌輸自己的觀點。”

中年人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年輕的時候也以為應該多去接觸各行各業的人，這樣就能發現發財機會，后來才自己有多么天真。”

“這個世界上的財富都掌握在1%的人手中，遺憾的是，真正賺錢的手段也掌握在1%的人手中。”

“你去接觸那些土莊園主，地方修士有什么用？他們可能一輩子都沒離開過自己的莊園和修道院。”

“他們的認知水平也就到此為止了，就算他們真心想跟你共享發財機會，以他們的能力水平，你能保證他們不把事情辦砸嗎？”

“怕不是辦砸了還要來反咬你一口！”

弗蘭克無話可說，但是理想也好，情懷也好，都不是那么容易放棄的東西。

“這是最后一次了，”弗蘭克向中年人保證，“要是談不成，我以后就只在貴族圈和主教圈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