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我都給了他們那么多錢了，他們還不滿足！”

在諾曼底的魯昂城內，亨利二世把一封精美雕飾的信丟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

旁邊的宮廷管家瓦斯特一臉無奈，看著亨利二世不斷宣泄自己的怒氣。

亨利二世的三個兒子跟法王路易七世勾結在一起，共同發兵圍攻諾曼底，從1173年的夏季打到現在，一直沒有成果。

現在進入冬天了，叛軍的部隊士氣都很低，法王也受不了了，所以叛軍那邊送來了一封求和信，希望雙方能重歸于好。

亨利二世希望通過在財富方面的讓步來獲取兒子們的效忠，但是兒子們更渴望權力，雙方不歡而散。

等到亨利二世的怒氣稍消，瓦斯特又站上前來，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王子們一直渴望成為領地的控制人，您也確實有意愿給他們分封土地，但為什么就是不給他們呢？”

亨利二世則激動地說道：

“你不懂，這些孩子還小，給他們那么大的領地，他們怎么把持得??？”

“現在外面有法王和蘇格蘭人在搗亂，內部有心思各異的貴族和教士，他們這個年紀怎么跟那些老狐貍對抗？”

“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確保他們穩固地掌握權力。”

“結果他們卻如此浮躁，爭著搶著要一口氣拿到全部的權力?！?

瓦斯特嘆了一口氣，往后退了幾步，不再發言。

這位國王的控制欲太強了，絲毫不愿意與早已成年的兒子們分享權力，而他們的兒子看到鄰國的王子們早早前往自己的領地做土皇帝，而自己卻在只能像郡守一樣任由父親操弄，心里怎么能平衡？

甚至連王后埃莉諾都對國王專權感到不滿，支持兒子們造反。

國王亨利二世、王后埃莉諾以及他們的三個兒子幾乎不念及任何親情，毫不留情地投入到這場權力斗爭之中，后世稱這場戰爭為“無愛之戰”實在是恰如其分。

“陛下，還有羅馬教廷的來信?！?

瓦斯特同樣小心翼翼地把羅馬來的信交給國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也是壞消息。

亨利二世粗暴地撕開信封，把羊皮紙拿出來。

信件痛斥了國王迫害教會的罪行，要求國王必須恢復坎特伯雷大主教貝克特的名譽，同時充分尊重羅馬教廷和英格蘭教會在王國的活動。

這次亨利二世直接氣得把信件撕毀，在書房里大聲咆哮，讓整個城堡的人都為之一震。

所謂尊重教會活動，不就是讓教會騎在世俗政權之上嗎。

這是任何領主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霸道的亨利二世。

“唉，就沒有好消息傳來嗎？”

亨利二世雖然在諾曼底戰場上橫掃叛軍和法王的軍隊，在英格蘭北部也成功阻擋了蘇格蘭的南下，但是自己的外交環境絲毫沒有得到改善。

當然亨利二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問題，畢竟諾曼王朝的開創者征服者威廉就是強硬地把所有反對勢力徹底打垮。

自己現在擁有的軍隊和財富比征服者威廉時期多得多，想要讓他退讓絕無可能！

瓦斯特拍了一下腦袋，突然想起在教會方面確實有一個好消息傳過來的。

“陛下，如果您說的教會方面的消息的話，其實是有好消息的。”

“多好的消息？能讓羅馬教廷讓步嗎？”

“也許可以?！?

“快拿來我看看！”

聽到自己這邊在外交方面終于有牌可以打了，亨利二世一掃臉上的怒氣，催促瓦斯特趕緊把好消息帶過來。

瓦斯特從信箱里拿出林肯教會的休主教的信，遞給了亨利二世。

在信中，休主教以德賽萬當地的教堂為例子，痛斥了教會的腐敗無能，強烈要求教會必須做出改變。

國王看到這里，心里有點高興，畢竟是教會的人控訴教會，可以繼續擴大教會內部的矛盾，正好方便自己各個擊破。

但是這種層次的攻擊是不足以讓教廷讓步的，所以國王還是有一點失望。

在他準備放下信的時候，突然發現休主教的信封里還附了一張紙，這種紙的材質自己都沒看過，但最吸引人的是里面森瑞克記載的現場情況。

“這可真是駭人聽聞啊，這個德賽萬的伊德加做得好哇，對這種墮落的神父就該毫不留情！”

“必須立刻讓所有人知道這件事，讓那些教會的走狗們看看他們干的好事！”

國王閱讀完這張紙的內容，眼角露出九分的憤怒之色，立刻命令仆人把信上的內容全須全尾地抄下來，傳給各個貴族和教士看。

當所有人都認為國王陛下在大發雷霆的時候，只有瓦斯特觀察到國王的眼角露出一分常人難以察覺到的狂喜。

沒過多久，仆人就把抄寫的副本散播到整個魯昂城，每個貴族和教士都拿到了故事的副本。

“難怪陛下如此痛恨教會，原來教會已經腐爛成這樣了！”

“多么邪惡的神父啊，竟然借上帝之名來蠱惑眾人！“

“教會一直包庇這樣的人，現在連上帝都看不下去了，這下羅馬教廷那邊要難堪了！”

“這個森瑞克是誰啊，教會里有這號人物嗎？”

貴族和教士們看到散播的故事，基本上都站到了國王這一邊。

而堅定維護教會的人此刻也不敢出來打逆風局，在輿論上裝死，當做自己不存在。

于是現在魯昂城內就成了反對教會專權的輿論大本營了。

“哈哈哈，快看啊，街上所有人都在討論這個佛朗索瓦神父的惡行！”

亨利二世興奮地站在魯昂城堡上，看著街上在交頭接耳的人，心里因談判失敗而造成的憤怒情緒已經徹底消散了。

瓦斯特此刻也很高興，長期的戰爭給國庫造成了很大的壓力，現在終于看到一點結束的曙光了，于是接著國王的話茬繼續說道：

“他們教會不是喜歡造圣人嗎，今天我們就給教會造一個惡人，造一個邪惡的魔鬼！”

“魔鬼！你說得太對了！誰說教會里都是圣人，我現在有充分理由懷疑里面有一些人是被魔鬼附身了！”

瓦斯特的馬屁十分高級，完全拍到了亨利二世的心坎上，還在順手提了一個好建議。

在興奮過后，國王也不忘記乘勝追擊，對著瓦斯特說道：

“去給羅馬發一封信，好好‘詢問’一下他們教會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附上這個叫森瑞克的修士所記錄的情況。”

“還有，這樣的事情不能只有魯昂的人知道，繼續抄寫，發給倫敦、巴黎和亞琛貴族和教士們，讓他們一定要小心魔鬼的蠱惑！”

瓦斯特立刻應下，轉身就去吩咐仆人。

“什么，羊皮紙用完啦，你怎么辦事的？”

瓦斯特火急火燎跑來吩咐仆人，結果仆人居然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說自己無能為力。

仆人對突如其來的要求感到無奈，解釋道：

“主管大人，羊皮紙的儲備數量是根據國王的平時的使用數量訂購的，所以沒準備那么多，剛剛抄寫副本就已經用完了。”

瓦斯特正要發火，心想這些仆人怕不是吃火耗吃多了在這里糊弄自己呢，突然旁邊另一個仆人插了一嘴替同僚解圍：

“來自費恩地的加斯頓男爵那里似乎有一些用新材料制成的紙張，也許您可以去向男爵要幾張?！?

瓦斯特摸著下巴想了一下，剛剛看到休主教的信件用的是羊皮紙，附的故事卻是寫在一種陌生的紙張上。

看來自己有必要去找男爵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