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宗，紅葉峰。

云海依舊在山間翻涌，只是比往日多了幾分肅殺。

齊云天站在崖邊，青衫獵獵，十八歲的少年，眉宇間已有了山川般的沉穩。

煉氣大圓滿的氣息在他周身流轉，凝而不發，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身后，紅月真人的聲音如清泉般傳來：“云天，來天云閣一趟。”

天云閣，位于紅葉峰頂最高處，一座孤懸于云海之上的小小樓閣，平日里除了紅月真人，無人能近。

齊云天轉身，躬身應道：“是，師尊。”

他步履沉穩，一步步踏上通往天云閣的玉石階梯。

不多時，天云閣內。

閣中陳設簡單，一張玉石幾案，兩個蒲團，除此之外，便只有四壁的書架，以及窗外觸手可及的云。

紅月真人盤膝坐在主位蒲團上，神色平靜，眸光卻似能洞穿人心。

“坐。”她淡淡開口。

齊云天依言在對面的蒲團坐下，身形挺拔，目光清澈。

“你即將下山，可還有何修煉上的疑惑，為師今日一并為你解答。”紅月真人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齊云天沉吟片刻，抬頭看向紅月真人，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師尊，弟子近日參悟《天火靈訣》，于‘火之本源’處，總覺隔了一層迷霧，似懂非懂。”

“《道德經》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火之本源，亦是如此。”

“弟子愚鈍，常思火為何物？是焚盡萬物的毀滅之力，還是孕育生機的溫暖之源？”

紅月真人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贊許的弧度。

“你能思索至此，已屬不易。”

“火，既是毀滅，亦是新生。”

“你看這山間野草，一場山火過后，看似生機斷絕，然來年春風一吹，新芽卻會更加茁壯，此乃‘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你之火靈根，天生親和火之大道。莫要拘泥于其形，當悟其神，其意，其道。”

“火之爆裂，是其性；火之溫暖，亦是其性。如水之靈動，亦有驚濤駭浪。”

“萬物皆有兩面，陰陽相生，方為大道至理。”

齊云天若有所思，眼中迷霧漸漸散去幾分。

“弟子明白了，火之本源，在于‘掌控’與‘平衡’，而非一味追求其破壞之力或創造之力。”

“孺子可教。”紅月真人滿意地點頭。

“還有何疑問？”

齊云天又道：“弟子修煉火系術法，如‘烈焰掌’、‘炎龍嘯’，威力雖足，卻總覺靈力運轉間，有幾分滯澀，不夠圓融如意。”

紅月真人道：“此乃你體內靈力與天地靈氣尚未完全契合之故。”

“術法，乃引動天地靈氣為己用之法門。”

“你如今修為，雖至煉氣圓滿，但對天地之‘勢’的借用，尚顯稚嫩。”

“待你筑基之后，神識大漲，對靈氣的感應與操控將更為精妙，此滯澀感自會消除。”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修為境界，便是你最好的‘器’。”

齊云天再次點頭，將師尊的教誨一一記在心中。

他知道，這些看似平常的指點，卻是無數修士窮盡一生也未必能悟透的道理。

問答之間，時光悄然流逝。

紅月真人見齊云天已再無疑問，素手一揮。

“唰啦！”

幾道流光便落在了齊云天面前的玉石幾案上，靈氣逼人。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刻著流云紋路的青銅小盾，名為“流云盾”，上品防御法器。

一柄三尺長、通體赤紅、仿佛有火焰在刀身流轉的短刀，“赤火刀”，上品攻擊法器。

一雙踏云紋的錦靴，“飛云靴”，上品輔助法器，能大幅提升遁速。

還有一枚溫潤的玉佩，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名為“聚靈佩”，能緩慢聚集周圍靈氣，輔助修煉。

“這些皆是為師早年所得，如今也用不上了，便賜予你護身。”紅月真人的語氣依舊平淡，仿佛送出的只是幾件尋常物事。

齊云天心中卻是一暖。

他知道，這些上品法器，在修真界任何一件都足以引起一番爭奪，便是許多筑基修士也未必擁有。

“此乃一枚空間寶符，”紅月真人又取出一枚閃爍著銀色光輝的符箓，“內有為師為你準備的一些丹藥。”

“極品赤血丹三瓶，生死人肉白骨，危急時刻可救你一命。”

“寶鏡丸一瓶，可助你明心見性，穩固道心，防止心魔入侵。”

“聚靈丸五瓶，可在你靈力不濟時迅速補充。”

齊云天接過那沉甸甸的空間寶符，聲音有些沙啞：“師尊厚賜，弟子……”

紅月真人擺了擺手，打斷了他。

“你我師徒，不必如此。”

她話鋒一轉，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云天，尋常修士，煉氣圓滿欲破筑基，多賴筑基丹之力，可增三四成把握。”

“然，汝為上品火靈根，天資卓絕，為師不欲你借外物之力。”

“自行破境，雖艱險萬分，九死一生，然一旦功成，道基將更為穩固，日后仙途，亦能走得更遠，看得更高。”

“此舉，不啻于一場豪賭，賭的是你的毅力，你的悟性，還有那么一絲虛無縹緲的機緣。”

“你，可有異議？”紅月真人目光灼灼地看著齊云天。

齊云天聞言，非但沒有絲毫懼色，眼中反而燃燒起熊熊戰意。

他本就不是畏首畏尾之人！

師尊此言，正合他意！

“弟子，謹遵師命！”齊云天斬釘截鐵地說道，聲音中充滿了自信與決絕。

紅月真人欣慰一笑，如冰雪初融。

“好！”

“為師便在此峰等你。”

話音未落，紅月真人纖指微點，天云閣內陣法悄然開啟，光華流轉間，其身影已漸漸虛化。

一道縹緲之音，在閣內回蕩不休——

“何時破境，何時下山。”

齊云天對著紅月真人消失的方向，深深一拜。

他沒有立刻離開天云閣，而是盤膝坐下，開始消化今日師尊的教誨。

一日后，齊云天回到自己的洞府，開啟了閉關。

時間，在他指尖無聲流淌。

紅葉峰頂，風起云涌。

一個月后。

“轟隆！”

紅葉峰深處，齊云天的洞府方向，猛然爆發出一股熾烈無比的氣息！

一道肉眼可見的赤紅色靈氣光柱，沖天而起，將天邊的云霞都染成了赤金色！

濃郁的火靈力如同沸騰的巖漿，向四周瘋狂擴散。

洞府之內，齊云天盤膝而坐，周身赤炎環繞，汗如雨下。

他緊咬牙關，引導著體內狂暴的靈力，一次又一次沖擊著那道無形的壁障。

煉氣期與筑基期之間，隔著一道天塹！

“給我破！”

齊云天心中怒吼，將《天火靈訣》運轉到了極致！

“咔嚓！”

仿佛有什么東西碎裂開來。

一股遠比煉氣期龐大精純的靈力，自丹田氣海中洶涌而出，流遍四肢百骸！

筑基初期！

成了！

齊云天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與沉靜。

他沒有立刻出關，而是繼續穩固修為。

又是一個月過去。

齊云天周身氣息已然徹底穩固在筑基初期，且比尋常剛突破的筑基修士，根基要渾厚數倍。

這便是自行破境的好處。

這一日，他推開洞府石門，陽光灑在他年輕而堅毅的臉龐上。

是時候，下山了。

正當齊云天收拾行裝，準備前往天云閣拜別師尊，踏上歷練之路時——

“咻！”

一道金光符箓，如閃電般破空而來，精準無比地懸停在他面前。

符箓之上，散發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氣息。

齊云天眉頭微挑，伸手接過。

符箓入手，無火自燃，化作一行龍飛鳳舞的金色大字，烙印虛空：

“皓月宗弟子齊云天，天資不凡，修為已臻筑基。”

“今大楚王朝妖邪滋擾，民不聊生，特遣汝下山，前往大楚王都，擔任護國朝師之職，為期十年。”

“欽此！不得有誤！”

落款，竟是掌門金靈真人之印！

以及一道屬于紅月真人的靈力印記，表示她已知曉此事。

齊云天看著那行金色大字，久久不語。

護國朝師？十年？

這與他設想的自由歷練，截然不同。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變得堅定。

“也好，紅塵煉心，亦是修行。”

“大楚王朝么……”

他將空間寶符與幾件法器收入儲物袋，身影一晃，化作一道赤虹，向著山門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