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投趙國？”

趙鈞的反問讓樊天霸懵了，此刻頗有一種拔刀四顧心茫然的感覺。

“不投趙國，趙皇要殺本王，本王也是剛逃出不久。”

趙鈞隨口說著便要邁步上前，青霜正欲阻攔，卻被趙鈞示意收起刀劍。

“坐下說。”

趙鈞隨意坐在一塊石頭上，樊天霸遲疑，但還是放下菜刀，一同坐下。

“本王的意思，并非讓你投身某一國，做什么賣國賊。”

“這種人，本王看不上，也不稀罕。”

趙鈞將手放在了少年肩膀，指著遠處大漁村的方向，平靜說著自己在每日情報中得到的信息。

“村東頭趙大娘，去年因為少繳了糧食稅，被官府抓走割掉了舌頭，此事你可知？”

少年聞言有些茫然，搖了搖頭。

“村西頭的小石頭一家，自從上月從城里賣完魚獲歸來，卻被山匪攔路殺死，官府可查出了結果？”

少年面色開始遲疑，再度搖了搖頭。

“遠的不說，南陽縣內情況你應聽說過。”

“有保甲聯產合作政策在，農戶收成明明比往年更好，可為何南陽縣內百姓，卻愈發苦不堪言？”

“是因為……糧食稅太高了……”

少年似乎聽說過南陽縣內糧食稅的事情。

趙鈞點了點頭。

“為何明明南陽縣內收成足以在繳納糧食稅的同時，也能讓農戶過得更好，官府卻偏偏不這么做？”

“因為……貪腐？”

少年遲疑詢問。

“你應清楚，若身在齊國征兵入伍，即便多年后眼見不平，官府的人，你也是不可妄動的。”

“哪怕一地總兵，卻要受文官挾制，你多年出生入死，換來的東西是你想要的么？”

“屆時，你真能給村子帶來什么變化么。”

少年目光閃過掙扎，他雖直率，但卻不蠢。

趙鈞所說，句句屬實。

“大丈夫當手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頭上有人壓著，終究不美。”

說到這里，趙鈞聲音也溫和了許多。

摟著少年肩膀，平靜說道：

“叛國之人，本王看不上，本王也并非要你投身任何一國，這沒意思，也忒沒趣。”

“本王能給你的，是一個機會。”

“一個，能讓你堂堂正正廝殺，堂堂正正斬將封侯的機會。”

“不必屈居人下，不必諂媚上官。”

“立多大功，得多少賞。”

趙鈞開始畫餅。

“若是你將來有能耐，領兵沖進齊國皇宮斬了昏庸的齊王，本王予你裂土封王又如何？”

“退一萬步說，將來你有兵馬在手，打下南陽縣周邊小縣，這縣城的不公，你還不是一刀斬之。”

“既有更好的道路，何須靠著諂媚躬身之法，折了這一身少年傲氣？”

“本王替你惋惜。”趙鈞搖了搖頭。

“王爺……”

趙鈞的話讓少年逐漸意動，可這斬了齊王的話語，無疑還是讓剛從村子走出的少年有些害怕，可害怕之余……心底卻是對那種莫名刺激的亢奮。

他心底大概能猜到，

自己跟著這位王爺，是有可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公平，想要的一切！

橫刀立馬，征戰沙場。

這并非自己背叛齊國，而是……國內不公之事，不平之人，皆靠自己來斷！

大漁村不會受影響……

自己的志向也一樣不會，

可能唯一受影響的就是齊皇……

但齊皇太高，也太遠了，沒人知曉他們大漁村的困境。

看似祥和安寧，其實生活已然比往年更為拮據……

齊皇看不到，也一直未曾管轄，

齊皇遠在天邊，而另一個選擇卻近在眼前！

“差不多了。”

趙鈞心底喃喃。

封建社會的人，心底大都藏著一把枷鎖。

天生神力與少年的雄心壯志，便是那開鎖的鑰匙。

不凡之人難以接受自身的平庸。

這鎖，趙鈞已然替他打開，接下來的結果，已是必然。

“王爺。”

良久，少年才露出堅定之色，單膝跪地。

“若王爺不負某，今后……凡王爺兵鋒所指，某，萬死不辭！”

少年聲音渾厚，擲地有聲。

趙鈞卻是搖了搖頭，

翻身上馬。

“少年意氣罷了。”

“本王再給你一夜時間想想。”

策馬而立，趙鈞眼眸深邃，聲音也透著一股子冷漠。

“跟隨本王，今后可就真的生死由命了。”

“王爺，我……”

少年似想說些什么，可卻被趙鈞打斷。

“明日，本王會在東南方五十里外的湖邊等你半日。”

“正午時分，若你不來，權當今夜只是一場戲言，今后你我再無瓜葛。”

“若你來了，便隨本王征戰沙場，立不世之功。”

“霜兒。”

“王爺，我在。”

“走著。”

王爺馬鞭揮落，伴隨著一道炸響，策馬疾馳遠去。

端木蓉見此，同樣綁好了張啟林，跟在身后。

青霜一把拉起張素素，策馬疾馳，不多時，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走走停停一夜，清晨時分，眾人總算是出現在了五十里外的湖泊旁。

湖面金光閃閃，霎是好看。

趙鈞隨意找了處地方坐下休息。

青霜則是盤坐身旁，默默陪伴。

張素素攙扶著張啟林下馬休息，端木蓉則是看了看身后荒無人煙的密林，又看了看趙鈞，心底多少有些狐疑。

這人，一夜狂奔五十里，真能趕上？

時間緩緩流逝，

休息了良久后，幾人才多多少少恢復過來。

吃著隨身肉干，趙鈞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條線，盤坐湖邊垂釣。

“王爺，您還沒掛餌，而且，石頭是釣不到魚的。”

端木蓉靠在石頭上吃著干糧，一邊說著。

青霜不語，

張素素和張啟林則是一路恭敬，被趙鈞救下后，他們的命已然是趙鈞的了。

對這位陌生的王爺，還是恭敬一些更好，隨意插話，易引人不喜。

“有些魚，專吃石頭。”

王爺隨意說著，端木蓉則是白了他一眼。

這意有所指的樣子，端木蓉怎不明白，說的正是昨晚那大漁村天生神力的少年？

不過時間已然臨近正午，

那小子怎么還沒過來？

端木蓉疑惑趙鈞是否失算之際，

突然，

遠處密林中，一道喘著粗氣的少年，滿頭大汗的從密林中跑出。

聲音也因過于干渴，而有些沙啞。

咽了咽唾沫，少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喊道：

“王爺，某想明白了！王爺看中某，是某的機會！絕非王爺求著某追隨……而是……”

“而是某只有王爺這一條出路！”

“求王爺……收下某！”

少年一跪不起。

“上魚了。”趙鈞抖動魚竿。

端木蓉詫異，下意識回問：“什么魚？”

“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