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恩聞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笑意。“您需要證明，對嗎？”他從另一個口袋里拿出一張支票，放在文件旁邊。

“這是一張五千英鎊的支票，特斯拉先生，不需要您做任何承諾，只是作為我誠意的證明。

您可以用它來驗證我們的實力——去調查各個考珀公司在各大國的分支機構，去看看我們在昆士蘭和美國的產業報告，去詢問任何一個了解我們的商業伙伴。”

五千英鎊！這個數字讓特斯拉的心臟猛地一跳，這相當于他在巴黎工作幾十年的薪水，考珀伯爵的手下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拿出這樣一筆巨款作為“誠意”？

一時之間，特斯拉有些語塞。

“如果您調查之后，認為我們值得信任。”盧恩繼續說道，“那么，帶著這張支票來巴黎的文東姆酒店找我。我會在那里等您，屆時，我會帶您去見我們的拉蒂莫技術主管，參觀我們正在籌備的電氣實驗室。

如果您愿意合作，我們再詳談具體的合作細節，如果您不愿意……”他聳聳肩，“這五千英鎊，就當是我為這次冒昧的打擾支付的歉意。”

特斯拉看著桌上的支票，又看看盧恩坦誠的眼神，他知道，這是一個讓他無法抗拒的提議，風險固然存在，但回報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他猶豫著拿起支票，指尖傳來紙張的質感和上面燙金的花紋。

“我會認真考慮的，盧恩先生。”他小心翼翼地將支票收進自己的皮夾，“我會去調查清楚。”

“我期待與您的合作，特斯拉先生。”盧恩站起身，再次伸出手，“記住，機會不等人，我們不愿意見到您投入愛迪生的懷抱，但這歸根結底還是要看您自己的意愿。”

特斯拉握住他的手，“我明白。”

走出咖啡館，陽光溫暖的灑在身上，萊茵河在不遠處靜靜流淌，河面上反射著粼粼波光。

特斯拉回頭望了一眼咖啡館的窗戶，盧恩已經重新坐下，靠著窗戶，與另外的一個人交談。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皮夾，那五千英鎊的支票仿佛有千斤重，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人生軌跡可能已經發生了改變。

他不再是那個在歐洲四處碰壁的窮小子，他有了一個強大的潛在盟友，一個可能讓他夢想成真的機會。

但同時，他也清楚，西奧多?考珀伯爵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倘若他真的拒絕了這次的邀請，伯爵的人，會不會暗中做什么？若是加入了愛迪生那邊，是否真的會打壓他？這些疑問像陰影一樣，籠罩在他剛剛燃起的希望之上。

他需要時間，需要信息，來驗證考珀公司的實力和誠意。

他決定先去巴黎商會，他要親自去看看，這個自稱能讓他成為“下一個愛迪生”的公司，究竟擁有怎樣的能量。

而剛剛正在與別人交流的盧恩，悄然瞥了一眼特斯拉遠去的背影。

不愿意就就此作罷？怎么可能，考珀伯爵為了這個人廢了多大的心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進入1882年以后，平均一兩個月就要打電報詢問這個人的動向。

他必須投入伯爵的麾下，也只能投入伯爵的麾下，否則......盧恩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寒芒。

特斯拉的身旁，幾位普通打扮的行人正若即若離的跟隨著這位科學家，仿佛是擇人而噬的陰影。

巴黎，這座被譽為“光之城”的革命之城，在 1882年的秋日展現出它特有的浪漫與繁華。

奧斯曼大道上，馬車與剛剛出現的蒸汽汽車并行，街邊的咖啡館座無虛席，空氣中彌漫著香水、咖啡和烤栗子的混合氣味。

特斯拉站在巴黎商會的大樓前，仰望著那棟兼具古典與現代風格的建筑。

淺米色的石材外墻，裝飾著精美的浮雕，巨大的玻璃櫥窗里展示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商業樣品和工業設備模型，無不彰顯著這家商會的雄厚實力。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略顯陳舊的外套，推門而入。

大廳內寬敞明亮，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幾名職員正在忙碌地處理文件，空氣中回蕩著鋼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低聲的交談。

接待臺后，一位戴著夾鼻眼鏡的中年男子抬起頭，不耐煩且語速極快：“先生，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

“我叫尼古拉?特斯拉，”特斯拉盡量讓自己顯得更加從容，“我想見一下貴商會的負責人，我有一些關于業務上的問題需要咨詢。”

聽到“特斯拉”這個名字，接待員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臉上迅速掛上了職業化的微笑：“請稍等，特斯拉先生。我需要確認一下您是否有預約。”

他無視了面前這位年輕人的欲言又止，轉身拿起桌上的黃銅電話，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后放下電話，對特斯拉說：“請跟我來，布朗先生正在等您。”

沿著鋪著紅色地毯的樓梯來到二樓，走廊兩側的墻上掛著一幅幅寫實畫作，描繪著巴黎人民的起義和反抗斗爭。

接待員在一扇雕刻著復雜花紋的木門前停下，敲了敲門：“布朗先生，特斯拉先生到了。”

“請進。”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特斯拉走進辦公室，一個身材高大、穿著深色燕尾服的男子從寬大的辦公桌后站起來，伸出手：“特斯拉先生，您好，我是此處的負責人，詹姆斯?布朗，請坐。”

布朗先生的頂層辦公室布置得簡潔而奢華，巨大的橡木辦公桌上擺放著精致的文具和一個地球儀，墻角的保險柜閃爍著金屬的光澤，透過窗外，甚至還能看到巴黎歌劇院的尖頂。

“不知特斯拉先生今天前來，是想了解哪方面的業務？”布朗先生遞過一杯綠茶，微笑著問道。

特斯拉沒有接過酒杯，而是直接從皮夾里拿出那張五千英鎊的支票，放在桌上：“我想了解一下，開具這張支票的西奧多·考珀伯爵，以及他的考珀工業公司，是否真的如他許諾的那樣，有能力支持大規模的電氣研究項目。”

布朗先生的目光落在支票上，臉上的笑容依舊，但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他拿起支票，仔細看了看簽名和印章，然后放回桌上，語氣平靜：“看來，您已經見過伯爵先生的代表了。”

“是的。”特斯拉心底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他直視著布朗的眼睛，“他向我發出了邀請，希望我加入他的團隊，從事交流電系統的研究，但在做出決定之前，我需要確認他的誠意和實力，而不是道聽途說，對么？”

布朗先生點點頭，走到酒柜旁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后轉過身，靠在酒柜上，緩緩說道：“特斯拉先生，您的謹慎是明智的，畢竟，對于一位前途無量的科學家來說，選擇合作伙伴如同選擇人生道路，我當然有義務為您解決這一疑問。。”

他走到辦公桌前，打開一個抽屜，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疊文件和報告，整齊地擺放在特斯拉面前。

“首先，關于考珀伯爵的實力。您手中的支票，是羅斯柴爾德兄弟公司直接開具的，信用絕對可靠。

至于考珀閣下，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他正擔任著昆士蘭的土地部部長一職，并且為現任的首席部長，你所見到的考珀工業公司僅是伯爵閣下在電力系統上布局的一個公司。

他們在澳大利亞擁有難以計數的土地，涵蓋了昆士蘭最富饒的銅礦、金礦和煤礦產區。

在去年與愛迪生先生合作的銅礦項目，僅僅是他們眾多投資中的一項，卻已經為考珀公司帶來了幾十萬英鎊的利潤。

更別提他們正在與羅斯柴爾德家族共同開發的考珀山金礦，以及美國丹佛那邊隱隱傳過來的金礦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