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熙故作淡定地接道：“石龍對石虎？那石虎在何處？”

明珈掩唇輕笑，眼波流轉：“若我什么都知道，也就不來麻煩少年郎了?！彼讣饫@著發梢，語氣里帶著幾分嬌嗔。

“明珈姑娘是希望我幫你查沉銀的下落？”年熙挑眉問道。

明珈忽然收起笑意，鳳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少年郎，我從來不信巧合?！?

她指向山下連片的農莊，“你利用這底層勢力，悄無聲息就聚集了這么多力量，對沉銀之事沒有所圖？”

年熙心頭一震，暗想這女子果然不簡單。他本是來找沉銀的，但改造農莊之事確實是個意外收獲。如今明珈倒是提醒了他——這十來個農莊，幾千壯丁，稍加操練就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在這江口一帶，足以稱雄。

年熙故作謙遜地擺手：“姑娘說笑了，這些不過是些吃不飽飯的流民和被欺壓的農戶罷了。”他眼神真誠得近乎無辜，“至于沉銀之事，我更是頭回聽說?！?

明珈輕輕挑眉，紅唇微啟：“少年郎啊……”她突然欺身上前，指尖在年熙胸前畫著圈，聲音帶著幾分嗔怪，“你若真個心向朝廷，就該與我坦誠相見。這般遮遮掩掩，”她指尖突然用力一戳，“倒讓我覺得你有壞心思。”

年熙一把攥住她作亂的手：“明珈姑娘，上回說的酒還沒喝成呢?！彼粗冈谒直成蠒崦恋啬﹃?，語氣輕佻，“不如……”

明珈手腕一翻，如游魚般脫出掌控。

“少年郎，你休要故技重施。在少城鐵匠鋪里，我已經著了你一次道了。”

年熙見她這副游刃有余的模樣，忽然想起那個黑衣女子來，臉色驟然一沉，故意詐道：“明珈姑娘，我們在鐵匠鋪中死里逃生，也算生死之交?！?

他目光如刀，直刺明珈眼底，“你卻派人來暗算我？”

明珈聞言，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少年郎，你上了別的女人的當，怎么要賴到我身上來？”

她紅唇微撅，竟顯出幾分委屈，“再說……”聲音忽然低了幾分，“我也讓她把東西給你送回去了。也替你教訓過她了。”

她纖纖玉指輕輕扯了扯年熙的衣袖，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你還要生我的氣嗎？”這姿態，活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

年熙臉色稍霽，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既是誤會，我自然不會與明珈姑娘計較。”他聲音低沉而誠懇，“姑娘在我心中，自然是千般萬般的好。但凡姑娘想知道的，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明珈掩唇輕笑：“少年郎不怨我就好?！彼鋈徽?，“只是這石虎之事，可不止我在找?！?

年熙眉頭一皺：“還有誰？要跟你搶？”

明珈輕嘆一聲，纖纖玉指在他胸前輕輕一點：“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她湊近年熙耳邊，吐氣如蘭，“你一口氣吸納了這么些人，可知道其中混進了什么人？”

她突然正色道，“我若不親自來提醒你，怕你是要出大事?！?

見年熙神色凝重，明珈又換上那副玩味的表情：“我可不想你年紀輕輕就被人糊里糊涂利用了，到時候……”她故意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促狹，“還要我去菜市口哭喪?！?

年熙沉聲問道：“什么人？”

明珈紅唇輕啟，吐出三個字：“白蓮教?！?

年熙眉頭一皺：“他們也在找？”

明珈鳳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我的暗報說，石龍的位置他們也已經知曉。你這石龍才挖出兩日，我那里知道了，白蓮教也知道了。”

她含著笑意說道：“你這里雖然人多，卻是人心復雜。少年郎，可不要被人在背后捅了刀子。”

年熙拱手一禮：“謝明珈姑娘提醒?！?

明珈鳳眼微挑，朝年熙盈盈一禮：“少年郎，今日明珈就先告退了?！?

年熙望著她遠去的窈窕身影，目光卻漸漸沉了下來。他轉身凝視著山壁上的石龍，心中盤算道：如今除了我，還有兩方在找沉銀。明珈在明處，白蓮教藏在暗處。

山風拂過，石龍身上的水珠滴落，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年熙瞇起眼睛，心中繼續想著：若是被他們搶先找到張獻忠的沉銀，那這些日子的謀劃，可就全白費了。

入夜。

年熙在農莊深處設了個隱蔽的住處，周圍幾戶看似尋常的流民，實則都是黑熊幫的兄弟喬裝改扮。這些漢子們白日里扛著鋤頭下地，夜里卻個個眼神銳利，暗中輪流守護著這片地盤。

此時屋內，年熙正與黑熊幫二當家對坐。

趙鴻烈環顧四周，粗糙的手指摩挲著茶碗邊沿：“沒想到幾日不見，郎君這邊竟經營得這般紅火。趙某走南闖北，還是頭回見到這么大規模的農莊，當真是大開眼界?！?

年熙端起茶盞輕啜一口：“說來也是無心插柳。起初不過是想為民出頭，誰知漸漸就由點成片了?！?

趙鴻烈眼中精光一閃：“這不正是郎君常說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短短時日就能有這般氣象。趙某佩服！”

“只是……”年熙放下茶盞，眉頭微皺，“眼下危機四伏啊。”

“哦？”趙鴻烈身子微微前傾，“郎君此話怎講？”

年熙壓低聲音：“我這里面混進了白蓮教的人，恐對我不利?！?

趙鴻烈聞言大笑，粗糙的大手一揮：“郎君多慮了！那些個私下結社的，不過是為口飯吃。只要能讓大伙兒填飽肚子，你就是他們的活菩薩?！?

他拍著胸脯道，“這事包在黑熊幫身上，我讓兄弟們多留個心眼就是?！?

年熙點點頭，話鋒一轉：“火銃的事進展如何？”

趙鴻烈神色一正：“趙某此來，正是要向郎君稟報此事……”

趙鴻烈放下茶碗：“按郎君給的圖紙，黑熊幫所有的銃管都刻了膛線，米涅彈也在大批量制造?！?

“人手一桿？”年熙追問道。

“那倒還沒。”趙鴻烈搖搖頭，苦笑道，“銀子實在吃緊。眼下只夠裝備三十來個兄弟，剩下的還在排隊等著?！?

“弟兄們練得如何？”年熙繼續問道。

“日日不輟！”趙鴻烈眼中閃過興奮之色，“鉛彈倒是可以收集起來，反復熔鑄，就是火藥實在金貴，不敢讓兄弟們放開了練。若是有足夠的銀子……”

年熙會意地點點頭：“銀子的事我來想辦法。你且告訴兄弟們，好生操練，日后必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