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魚缸前數到第九十九遍時,那條藍尾巴孔雀魚突然開口了:“別數了,你數學作業第三題答案填錯了。“
水草隨著它的尾鰭輕輕搖晃,我的尖叫卡在喉嚨里變成一串咕嚕聲。這條上個月用五包干脆面從同桌手里換來的魚,此刻正用尾巴尖敲擊著玻璃壁,敲出《孤勇者》的節奏。
“你爸今天會弄灑咖啡,“它突然轉了個圈,“而你媽會發現藏在空調頂格的薯片。“我還沒來得及問清楚,書房就傳來老爸的哀嚎,接著是薯片包裝袋落地的清脆聲響。
從此我的褲兜里總揣著防水筆記本。它告訴我數學老師今天穿綠色襪子,預告小賣部辣條會半價,甚至精準預測了班主任突襲檢查手機的時間。作為回報,我每天往魚缸里投喂不同口味的跳跳糖——它說碳酸氣泡能讓它想起亞馬遜河的激流。
直到那天它突然沉默,鱗片黯淡得像生銹的硬幣。“把我放回護城河,“它吐出的泡泡組成一串經緯度坐標,“在第三個橋墩下面......“
我攥著玻璃罐在暴雨中狂奔,護城河水漲得快要漫過橋洞。當藍尾巴沒入水中的剎那,整條河突然泛起熒光,我看見成群結隊的孔雀魚躍出水面,鱗片拼出“謝謝“的波紋。第二天同桌紅著眼睛問我能不能用十包辣條換回那條魚,我望著空蕩蕩的魚缸,悄悄把寫滿秘密的筆記本鎖進了抽屜。
現在每次經過護城河,總有藍影子在橋墩下游弋。上周我故意把數學作業第三題改錯,水面立刻炸開一朵抗議的水花——嘿,我就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