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千鈞履,崩山樁
- 我是人間太歲神
- 荊山之石
- 2141字
- 2025-06-20 17:09:46
器械場沉重的鑄鐵在晨光里泛著幽冷油光。
趙鐵樵演示完最后一件器械的用法,粗糙的指關節在“千鈞履”的加重鐵箍上敲出沉悶的聲響。
“蹬踏發力,講求力從地起,透骨穿筋,再借這鐵履的份量逼回去,熬的就是腿腳筋骨這股子‘韌’勁兒。
崩山樁練爆,千鈞履熬韌,缺一不可。”
他收回手,隨意拍了拍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塵,目光掃過顧云,“自己琢磨,別把骨頭弄折了就行。”
言罷,高大的身影已轉身離去。
顧云的目光首先鎖定了那十根半人高的“崩山樁”。
碗口粗的精鐵樁身深深嵌入地下,樁頂包著磨損得發亮的厚實牛筋,下面隱約可見粗壯彈簧的輪廓。
他走到最近一根樁前,沉腰坐胯,將鎮河樁的根基穩穩扎住,右腿肌肉瞬間繃緊如鐵,力貫腳掌,猛地蹬踏而出!
“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空曠的器械場回蕩。
鐵樁紋絲未動,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巨力卻如同沉重的鐵錘,毫無花假地順著腳掌、腳踝狠狠砸進小腿骨!劇痛!
顧云悶哼一聲,右腿瞬間麻痹,仿佛不是自己的,踉蹌著倒退兩步才勉強站穩,整條右腿筋腱都在突突狂跳,傳遞著撕裂般的酸脹和針扎似的刺痛。
他咬著牙,單腿在原地蹦跳了幾下,試圖驅散那鉆心的麻痹感,額角已滲出細密的冷汗。
這“鐵鱗渡”的根基,竟是如此霸道!
每一次蹬踏,都像用自己的腿骨去硬撼生鐵!
他喘息片刻,眼神更厲。再度上前,左腿發力!
“砰!砰!砰!”
單調而沉重的撞擊聲開始在器械場有節奏地響起。
每一次蹬踏都伴隨著顧云壓抑的悶哼和肌肉不堪重負的顫抖。
汗水迅速浸透了他的靛藍新衣,在背上洇開大片深色。
十根崩山樁輪番蹬踏完畢,顧云只覺得兩條腿如同灌滿了滾燙的鉛汁,沉重麻木,膝蓋處傳來陣陣難以言喻的酸軟,幾乎支撐不住身體。
稍作喘息,目光又投向那對靜靜躺在地上的“千鈞履”。
精鐵打造的沉重鞋套,內襯是粗糙的皮革,外側焊接了一圈圈加厚的鐵箍,旁邊是特意鋪設的、用于緩沖的厚厚沙池。
顧云彎腰,雙手發力才勉強將它們提起,扣在自己的布鞋上。瞬間,雙腳仿佛被焊在了地上,異常沉重。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沙池。
沙粒立刻淹沒了腳踝。
每一步抬起,都像在沼澤里拔蘿卜,千鈞履的恐怖重量死死拖拽著腳踝和小腿的筋腱。
沙子的阻力更是無處不在,瘋狂消耗著每一絲移動的力量。
僅僅走出十幾步,顧云就已氣喘如牛,大腿后側的肌肉群火燒火燎地抽痛起來,腰胯因過度用力而酸脹。
他強迫自己維持著鎮河樁核心的穩定,但每一步落下,身體都不可避免地出現細微的搖晃和僵硬,步法更是滯澀沉重,毫無趙鐵樵演示時那種“貼地潛行”的流暢感。
沙池仿佛變成了無底泥潭。
汗水小溪般順著鬢角和下巴滴落,砸進沙里,瞬間消失無蹤。
一個時辰,就在這單調痛苦的蹬踏與跋涉中緩慢爬過。
當正午刺目的陽光直射頭頂時,顧云終于拖著仿佛不屬于自己的雙腿,一步一挪地離開了器械場。
每一次邁步,腿骨深處都傳來不堪重負的呻吟。
膳堂喧囂的人聲和飯菜熱氣撲面而來。
顧云剛一跨過門檻,原本各自落座、低聲交談的文職管事們,目光“唰”地一下,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齊齊聚焦在他身上。
“顧兄弟!這邊!這邊請!”一個熱切的聲音率先響起。
白管事那張臉,瞬間堆滿了夸張的笑容,他幾乎是彈射般從座位上竄起,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顧云面前,雙手極其自然地一把抓住顧云的胳膊。
“哎呀呀!可算把您盼來了!館主親傳!了不得!了不得啊!”
白管事唾沫橫飛,聲音拔得老高,生怕整個膳堂的人聽不見,“往后有殺什么事,顧兄弟一句話!老白我赴湯蹈火!”
他一邊說,一邊半拉半拽地把顧云往膳堂中央一張明顯不同的桌子引去。
那張桌子已被清空,此刻擺得滿滿當當。
紅亮的燒雞油光誘人,整條清蒸白水河鱸魚臥在碧綠蔥絲之上,醬色濃郁的蹄髈顫巍巍地冒著熱氣,還有爆炒腰花、油炸丸子、白切羊肉……林林總總,八葷四素,中間還擺著一小壇尚未開封、泥封猶存的“燒春”老酒。
這規格,遠超武館文職甚至尋常內門弟子的份例。
錢主事臉上,每一道褶子都笑成了盛開的菊花,端著兩個粗瓷酒杯迎了上來。
他極其仔細地,將其中一個杯口擦了又擦,仿佛那是稀世珍寶,這才倒滿一杯清澈的酒液,雙手恭敬地捧到顧云面前。
“顧……顧兄弟!館主親傳,前程無量!前程無量啊!
我老錢……敬您一杯!往后您就是咱武館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有事您盡管吩咐!”
他仰頭將自己杯中酒一口干了,胖臉瞬間漲紅。
其他幾個平日里有頭有臉的管事也紛紛圍攏過來,臉上掛著或真誠或勉強的熱情笑容,七嘴八舌地附和著,各種溢美之詞不要錢似的砸向顧云。
“顧師兄天賦異稟,館主慧眼識珠!”
“日后飛黃騰達,莫忘了提攜提攜老哥幾個啊!”
“這席面是膳房老張頭特意孝敬您的,館主首肯了的!”
顧云被這股洶涌的熱情包圍著,臉上適時地浮現出幾分受寵若驚的局促,又帶著新晉親傳弟子應有的沉穩。
他不動聲色地掙脫了白管事過于熱情的手,雙手接過錢主事那杯擦得锃亮的酒,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諸位管事抬愛了。
顧云僥幸,得蒙館主恩典收錄門下,心中惶恐,唯恐辜負師父厚望。
日后同在武館,諸多事務,還需仰仗諸位前輩師兄多多幫襯指點。”
他舉杯向眾人示意,然后仰頭,將杯中辛辣的酒液一飲而盡。
動作干脆利落,帶著習武之人的豪氣,又不失禮數。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驟然得勢的清醒與謙遜,又給足了這些管事面子,最后那杯酒更是將姿態放低,瞬間贏得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好感。
原本還有些酸溜溜的目光,也緩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