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遠跑來一趟不僅撈不到錢，還可能要搭進自己家的糧食，王秀芳一路沒給林美華好臉色。

林美華雖然有心緩和關系，但是精神不濟，就想著等下車了再說，哪知一直到他們抵達向陽公社王秀芳都不給她搭話的機會，自己親哥也避著她不說話。

心里記掛著事情，林美華的臉色越來越差，沒走到青林大隊就倒在了路上。

沈舒馨聽到身后的聲音，一回頭嚇了一身冷汗。“媽！”

林建華也連忙放下包袱跑回去，王秀芳緊張的拎起被他丟在地上的包袱，嘴里罵罵咧咧：“急吼吼的干什么，掉到泥里弄臟了怎么辦！”

沈舒馨此時已經懶得關注王秀芳對她家東西和錢財的惦記，抱著呼吸不過來的林美華手腳發顫，徹底慌了神。

難道是因為她不聽話惹麻煩，將母親給氣到了嗎？早知道這樣她就不和王秀芳頂嘴了。

林建華跑過來緊張的問：“怎么了這是？你媽怎么了？”

“舅舅，這里離鎮上醫院近嗎？你快背我媽到醫院看看吧，她臉色不大好。”

沈舒馨紅著眼睛，聲音顫個不停，一旁的沈承書更是直接哭出了聲。

林建華這才發現自己妹妹臉色白的嚇人，又大張著嘴巴呼吸，且越來越緊促，像是隨時要厥過去一樣，嚇的更不敢去動她了。

“舅舅，你快背我媽去醫院啊！”

沈舒馨看林建華不動，只能自己拖著林美華癱軟的身體起身。

“先別隨意搬動她。”

一個和沈舒馨年歲差不多的少年從后面跑了過來。

林建華看到來人像是見了主心骨一樣，激動道：“淮成！快快快！你快過來給我妹子看看，她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林淮成將手里的東西放到地上，幫沈舒馨扶住林美華，“先讓她坐好，她現在這樣不能再擠壓胸腔，會讓她呼吸更加困難。”

林建華怕沈舒馨不聽，趕忙說：“馨馨，你聽他的，他爺爺是大隊衛生所的赤腳醫生，可厲害了，比鎮上的醫生都厲害。”

那邊沈舒馨已經聽林淮成的將林美華扶到地上了，林建華知道外甥女這是在埋怨自己，摸摸鼻子不說了。

林淮成從隨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包銀針，對著旁邊哭個不停的沈承書說：“小弟弟別哭了，你媽媽不會有事，過來幫你媽媽說一下數。”

少年的聲音沉著冷靜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沈承書當即就停止了哭泣，擦擦眼淚走到林美華身前，用目光詢問林淮成怎么數。

林淮成拿著銀針對著林美華內關和天突兩個穴位緩緩扎去，一邊說：“阿姨盡量用鼻子呼吸，小弟弟數四下，你緩吸氣。中間屏息兩秒，再用嘴呼吸六秒，之后反復。”

沈舒馨快速且冷靜的告訴一旁的弟弟，“小書你先數四個數，再數兩個數，然后再數六個數，之后重新再說。”

沈承書擦干眼淚開始數：“1、2、3、4……1、2……1、2、3、4、5、6……”

林淮成看了一眼對面快速鎮定下來的姑娘，繼續幫林美華扎第二根針。

時間一秒秒流逝，林美華的呼吸頻率總算慢慢恢復了過來，林淮成讓沈承書先不要停，確定林美華的脈象趨于平穩后才收起針灸。

“好了，小弟弟不用數了。”林淮成對著沈舒馨說：“病人的身體虧空有些大，回去后注意休息，平時多吃些蛋白質，若是有不適及時到衛生所抓藥，衛生所就在大隊院子里。”

沈舒馨擔憂母親的情況，來不及抬頭。“好，我記下了，謝謝你。”

林美華的呼吸恢復后也緩緩說：“我讓馨馨按日常收費付你診金，不能讓你白出診。”

“你們不是和建華叔一家的？不用給診金。”

沈舒馨抬頭時少年已經拿著東西起身了，所以沒能看清幫他們的人長什么模樣。

不遠處的王秀芳走過來說：“那不行，她家是她家，我家是我家，憑什么扣我們的，我家錢是大風刮來的？”

林淮成經過她時停下了腳步。

王秀芳一撇嘴，“看我干什么，社員每年給衛生所交兩塊錢，我家交了她家可沒交，她家今年才來，我說錯了？”

林淮成說：“王秀芳同志，大隊社員看診不用給錢，只付掛號費，我看診連掛號費都很少收。”

王秀芳卻不滿起來，“我幫你要診費你還不樂意了？她家有錢，付的起診費。”

林淮成當然知道生病的人是誰，他爺爺最近在公社的赤腳醫生培訓班上課，大隊有新人落戶他比王秀芳一家知道的都早，他也知道林美華身側的少女和男孩兒和他的身世一樣，也是烈士之后，不過他們比自己幸運，還有母親陪著。

“多謝關心，我還要回衛生所開門值班，就先走了。”

少年的個子高挑背影修長，幾步就走出去了五米開外。

王秀芳對著林淮成的背影說：“不識好人心，就他來時帶過來的那點兒撫養費肯定早幾年就花完了。”

林建華說：“你行了你，一上頭誰你都說。有本事你頭疼的睡不著時別找淮成針灸，海萬叔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現在衛生所給人針灸的活兒都是淮成的。”

“你敢擠兌我？”王秀芳惱羞成怒的要上手。

林建華才沒傻到站在原地給她打，走到沈舒馨旁邊把林美華扶起來。“美華你能走嗎？不能走哥背你回去。”

“我能走，不用背。”

看林美華堅持不讓背，林建華就將地上的藤箱提起來一個，“剩下那個馨馨提，小書你幫姐姐拿著籃子，和你媽在后面慢慢走，要是你媽在不舒服及時喊我。”

王秀芳也在這時湊到沈舒馨身側，一臉體貼的問：“馨馨累不累？妗子幫你拎著書包吧。”

“不用，箱子里的衣服不多，我不累。”

沒達到目的的王秀芳站在原地生悶氣，看著沈舒馨的背影愈發的堅信心里的猜測，林美華家的錢肯定在這死丫頭的書包里，來的路上連睡覺上廁所都不見她放下。

林建華走出去大老遠回頭發現王秀芳還站在原地不動，大聲喊道：“你走不走？杵在那干什么呢！”

王秀芳罵了他一句蠢豬，扛著包袱大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