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華眉毛夾的死緊，不知道的還以為遇到了什么要了命的難題。

“美華，你家真的就只剩下那幾張糧票了？你騙哥的吧，你在軍區那么多年就沒撈到個工作？手里一點存款都沒有？”

“哥。”

沈舒馨的聲音橫插進來，“舅舅你不會不管我們吧！”

“我——”

王秀芳聽到沈舒馨的聲音就一股腦兒的火氣，所以林建華又挨了她一腳。

沒辦法，林建華只能低頭回避外甥女和妹妹的視線，坐到那里沉默不語。

林美華盯著自己大哥看了一會兒，難免心底泛涼，轉頭對著女兒說道：“馨馨，你和媽媽出來了一下。”

沈承書也想跟去，但是被沈舒馨按了回去。

“小書你在這里等著，姐姐和媽媽上完廁所就回來。”

隔間的門被拉開又關上，面壁而臥的王秀芳回頭看了一眼，見對面只坐了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沈承書，忽地一下坐起身子。

“林建華！來的時候你跟我說的什么？啊？現在一分錢撈不到不說，還要帶回去三個分咱們糧食的無底洞！”王秀芳越說越氣，恨不得讓火車倒回去，把林美華一家丟回軍區。

“我怎么知道撫恤金還分等級，當年那小孩兒到咱們大隊公社主任可是給了海萬叔這個數，誰知道美華他老公的撫恤金竟然會少到連糧食都買不起。”

林建華剛伸出手掌就連忙收了回去，緊急避過王秀芳拍下來的巴掌。

“你還敢躲？”王秀芳拉過他的胳膊又掐又擰，常年下地干活的人力氣大的出奇，真發力沒兩下就把林建華擰的嗷嗷叫喚。

沈承書早就被王秀芳潑辣的形象給嚇住了，聽到林建華痛呼更是放聲哭著要找媽媽。

王秀芳厭煩不已，“快讓他別嚎了，吵死了！”

林建華只能齜牙咧嘴的起來哄人。

綠皮火車逐漸駛離遠處的海岸線，在筆直漆黑的軌道上急速前行，窗外的風景從高樓林立的城鎮變成了依草附木的鄉村。

林美華看著車窗外急速掠過的景物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不知道女兒為什么要這么做，也不明白兄嫂聽到女兒的話后為什么會是那個反應。

如果沈安山還在就好了，哪怕他還在外帶兵作戰，只要不是犧牲，也好過現在這樣。

沈舒馨拿捏不定林美華的心態，所以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并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被帶出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訓斥的準備，但林美華只是背對著她不說話，這讓她心里的壓力倍增。

“媽媽，你是在生氣，還是在難過？”

“你想我生氣還是難過？”

林美華一身低氣壓的轉過身子，沈舒馨倉皇的低下頭，捏緊挎包帶子，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馨馨，你可以告訴媽媽為什么要這么做嗎？為什么要說謊話欺騙你舅舅他們？”林美華蹲下身子看著女兒，希望女兒能坦誠的告訴自己原因。

沈舒馨攥緊手里的肩帶，和命運相關的事情她不知道該如何說，因為它們出現的太過奇怪，如果讓母親知道她是因為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才這樣只會更生氣。

“因為我和弟弟不喜歡他們，他們之前對李嬸嬸很不禮貌，還在外面隨意評價你和爸爸的感情。”

“這和你隱瞞撫恤金的事情有什么關系，你舅舅他們只是因為常年在鄉下生活，不太會說場面話，媽媽帶著你剛到軍區的時候也不怎么會和你李嬸嬸和陳叔叔說話，難道你也要因為這個討厭媽媽嗎？”

“不是的媽媽，舅舅他們和你不一樣。”沈舒馨抬眸看到林美華眼中的不贊同，賭氣的扭過頭，“反正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家有多少撫恤金，你剛剛也聽到了，舅舅他們根本沒想過在我們困難的時候接濟我們。”

“那還不是因為你把話說的那么嚴重！”

林美華這下是真的動怒了，聲音變得很是嚴肅。

沈舒馨瞬間紅了眼眶，咬緊唇瓣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

林美華不想在這里擋住別人的路，起身拉著沈舒馨往回走。

“以后不許再這樣了知道嗎？若是傷了兩家的感情，之后我們在大隊的生活會不好過。”

沈舒馨握緊林美華的手，忐忑的問：“那媽媽會和舅舅他們說真相嗎？”

“……不會……解釋只會越描越黑。”林美華走了幾步又說：“下次有什么想法要提前和媽媽說，你還小，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由著性子做的。”

沈舒馨沒有答應，為了他們一家的未來，這樣的事情她之后肯定還是會做，不過有了這次的教訓下次她會注意些。

林美華對女兒突如其來的倔強十分頭疼，馨馨之前明明很乖的，對人也很有禮貌，從不會讓她為這些煩心，怎么突然對兄嫂這么排斥。

“媽媽！”

沈承書看到林美華回來就撲了過去，眼淚更是嘩啦啦的流

林美華連忙將兒子抱到懷里，給他擦眼淚。“怎么了小書？怎么哭的這么厲害。”

沈承書不說話，只將頭緊緊的埋在林美華懷里不出來，嗚嗚嗚的哭個不停。

沈舒馨看向那邊明顯手足無措的林建華，“舅舅，我和媽媽出去后有發生什么事情嗎？小書他在家很少哭的。”

林建華還沒說話林美華卻先動了怒，剛剛的話女兒是半點沒聽進去！

“馨馨，你舅舅怎么會欺負小書，不許亂說話！”

“……小書確實是被我和秀芳給嚇到了。”林建華不自在的說：“剛剛我和你嫂子鬧了點矛盾，孩子看到后被嚇到了。”

林美華的表情也不自然了起來，低頭拍著兒子的后背哄他不哭了。

沈舒馨也收回視線，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從書包里拿出一本偉人語錄翻看。

林建華有些不適應隔間里的氛圍，又不好意思和自己妹妹搭話，就和沈舒馨說：“馨馨也在學這個嗎？你大柱哥也經常在家里拿這本書翻看。”

“學校要求所有學生都要學，有時候上課老師還會抽背，所以整本書我都背了下來。”

“你都會背？”

沈舒馨平靜的點點頭。

林建華不免心驚，這紅皮書雖然不大，但頁數可不少，字還多，他讀起來都費勁，馨丫頭竟然能全背下來。

林建華也不打擾她了，起身爬到上鋪睡覺，難得坐一次臥鋪，他也躺上去享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