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華抓住曾桂枝的手，一臉嚴肅的說：“媽你必須去，明天你過去和大哥他們分家！以后你閨女我養你！”

曾桂枝表情動容，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感動，但還是用力搖頭：“這怎么可以，安山犧牲后就剩下你一個人養兩個孩子，以后的日子肯定艱難，再讓你養我……不行，不行，我不去。”

沈舒馨卻說：“姥姥你得去，還得讓舅舅以為就是你告訴我們的。”

“什么？”曾桂枝不明白了，怎么還成她必須去了，她不想和兒子一家鬧，外孫女這不是純添亂嘛。

“姥姥你想想小亭姐，如果明明你不去，舅舅問我媽是怎么知道錢被他花了，是誰告訴我媽的，我媽要是按你的意思說不是你，我妗肯定會猜到是小亭姐說的，畢竟今天除了她和我舅就小亭姐過來了這里，到時候小亭姐肯定會被我妗子罵。”

沈舒馨說的有據有理，連林美華都覺得自己媽不去不行，還必須得過去說是她告訴自己看病錢都被林建華一家騙走的，更別說對面的曾桂枝。

“何止會罵，你妗那脾氣，罵一頓都是輕的，你小亭姐得被她打死。”

“所以姥姥你必須得去，你要是不去，我媽說不出是誰告訴她的，舅舅還會說我媽編的，說我媽當眾污蔑兄嫂，若是妗子再不依不饒的鬧起來，我媽肯定會被婦聯主任拉去進行思想教育。到時候我和小書就真的沒人管了，姥姥！”

沈舒馨說著不自覺地就流出了眼淚，她想到了他們一家的“命運”，他們姐弟兩人可不就是在林美華死后沒人管，一個被舅母賣了換錢，一個被命運支配年紀輕輕就潦草收尾。

“姐姐不哭。”

沈承書走到自己姐姐身邊，用自己的小手幫沈舒馨擦眼淚。

可沈舒馨的眼淚越流越兇，悲傷如同開閘的河水，怎么也止不住。

林美華的眼睛也紅了，轉頭看向自己母親，“媽，難道你真的要為了你那不孝順的兒子，不管你女兒一家的死活了嗎？”

曾桂枝狼狽的抹了把老淚，將哭的不成樣子的姐弟摟在懷里。“乖寶們不哭了，姥姥明天和你們去，姥姥聽你媽的，去和你舅舅分家，乖乖們不哭了。”

林美華這才有了笑臉，“媽你能想開就好，以后我們一起生活，肯定讓你比之前過的更好。”

曾桂枝低著頭給懷里還在落淚的沈舒馨擦淚水，“馨馨怎么還在哭，弟弟都不哭了，姥姥已經答應你媽明天和你們過去了，快別哭了。”

沈舒馨從曾桂枝懷里退出來，背過身子不讓弟弟看到自己哭花臉的樣子，用袖子胡亂蹭了下臉一下說：“我先去燒水了，現在還沒吃晚飯小書肯定餓了。”

“馨馨把油燈帶上呀，外面都黑了，看不清楚。”

林美華說話的功夫沈舒馨已經從屋里跑出去了。

“媽媽，我去給姐姐送油燈。”沈承書跑到他們睡的西屋把又拿出一盞油燈，點燃后用手護著往外走。

沈舒馨站在院子里整理心情，回頭見自己弟弟拿著煤油燈出來，抬腳過去接他。

“小書你怎么出來了？”

“我來給姐姐送油燈，陪姐姐燒水做飯。”

姐弟倆牽著小手往做飯的地方走，老院子的廚房不像被王秀芳強占的那個院子，有墻、有門、有窗戶，一關上門窗就是一個全封閉的屋子。

這個廚房別說門窗了，連墻都少了一面，刮風下雨的時候燒火做飯還會受到影響。

沈舒馨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還好今天是個大晴天。

她將油燈放到灶臺上，撿了四塊土磚壘到一起讓沈承書坐。

沈承書很乖，聽話的坐在那里等她。

沈舒馨從一旁的大水缸里舀水，然后蹲到灶臺上把鐵鍋刷了，鍋底的鐵銹不刷干凈吃了不衛生，臟水用瓢舀出來，之后才開始燒水。

林美華拿著玉米面出來見兒子坐著土磚，笑著問：“誰這么聰明壘的凳子呀？”

“是姐姐給我壘的。”

“馨馨真棒！小書也乖！”

林美華走到灶臺旁邊接過女兒的活兒，三兩下就把爐火給點燃了，紅彤彤的火焰從舔舐著鐵鍋底部，里面的水逐漸沸騰。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熱乎飯，林美華把曾桂枝安頓好才帶著兩個孩子回西屋睡覺。

沈承書年紀小，來的路上又沒睡個囫圇覺，一挨枕頭就睡著了，簾子另一邊的母女二人卻怎么也睡不著。

林美華在想明天的事情，沈舒馨在想以后怎么賺錢。

她姥姥有一件事情說的不錯，母親沒有幫襯，一個人養兩個孩子和一個老人會很辛苦。

沒有收入來源，家里的存款總有一天會用完，更別說之后還要帶姥姥到城里看病，母親的身體也要好好休養，還有這個破敗的院子……

沈舒馨往上扯扯被子，這間屋子的窗戶和屋頂都有破口的地方，夜間風涼，要是沒蓋好被子第二天準得感冒。

她動了動身子，把被子的四個角兒壓到身下。

聽到旁邊被窩里傳出來的動靜，林美華抬了下頭，見女兒還沒睡就問：“馨馨，你今天下午怎么回來的那么晚，是路上遇到什么了嗎？”

沈舒馨蛄蛹的動作頓了一下，想到今天下午遇到林淮成時發生的囧事，臉皮不禁一熱。

“我遇到了林淮成同志，就是今天幫你治病的那個男生，他被大隊長叫去大隊糧倉滅鼠，村里供銷社就在大隊院子旁邊，我就進去看了一下，然后被林同志拉去幫忙了，這才回來的有些晚。”

林美華沒想到女兒又碰到對方了，不過滅鼠？

“馨馨你不是最怕老鼠了嗎？”

“林同志不是幫過我們嘛，而且又不用我下手抓，是用硫酸制作毒氣來滅鼠的，大隊倉庫的空間很大，不知道哪里就有個老鼠洞，這樣滅鼠更科學也更快一些。”

“是嗎？那以后我們也這樣滅鼠，都不用買老鼠夾了，那東西不好掰，一次還只能抓一只。”

“不行的媽媽，使用毒氣殺鼠必須要由專業人員指揮才行，而且硫磺釋放的氣體有毒，人聞多了對身體不好，大隊糧倉里的毒氣散完之前外人是不能靠近的。”

沈舒馨這么一說，林美華的反應和盧姥姥差不多，果斷放棄了這種滅鼠方法。

母女倆聊完閑話心情輕松不少，沉默片刻漸漸有了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