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馨到供銷店買了東西就往家趕，剛進門就遇到了一個長相和王秀芳很像，氣質卻截然相反的姑娘。

“你是舅舅家的小亭姐姐？”

“嗯，你是馨馨吧，我爸讓我來給奶送晚飯。”

女孩兒一笑沈舒馨就知道她更像誰了，像她母親林美華。

沈舒馨抬了一下拿著鹽罐和蔬菜的手，“我剛剛去供銷店買鹽了，小亭姐要留下一起吃個飯嗎？”

林小亭搖搖頭，“不用了，我回去吃就行。要是你們菜不夠吃，你和我說，我給你們送過來點。”

“好吧，那小亭姐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天快要黑了。”

林小亭笑著對著她點點頭，提著空掉的籃子往外走。

沈舒馨把鹽罐和菠菜放到做飯的灶臺上，拍拍手往屋里去。

夜幕降臨，屋里點了煤油燈，林美華正在和曾桂枝說著什么，沈舒馨留意到林美華旁邊的沈承書緊繃著小臉一臉的緊張。

沒急著過去，她先到里屋把放著鐵盒的柜門鎖上，確定矮柜不會被打開后才從屋里出去。

“這是剩下的錢，買鹽的時候看那里還有菠菜就買了一把回來。”

林美華見還有鑰匙，知道女兒已經把柜子鎖上了，和錢一起放進錢袋里，回頭繼續問道：“所以這些年我給你匯過來的錢都被我哥拿去了？”

沈舒馨一聽表情也跟著冷了下來，“姥姥，這是真的嗎？之前你給我媽打電話的時候怎么都不說？”

沈承書說：“是真的，姐姐。剛剛舅舅家小亭姐姐過來給姥姥送晚飯，把媽媽帶到外面廚房偷偷告訴媽媽的，說這些年媽媽給姥姥的錢都被舅舅拿去給大柱哥買東西吃了，問媽媽能不能帶姥姥去醫院看病，姥姥晚上總是頭疼的睡不著覺。”

曾桂枝小聲說：“主要是大柱那孩子打小身子不好。”

“媽你糊涂！大哥每年寫信說要給你看病，一次就讓我匯過來十幾二十塊錢，到頭來一個子兒都不給你花，都這樣了你還護著他們夫妻倆？”林美華怒氣沖天，一拍著桌子站起來，“我去找林建華說去！做兒子的吃老娘看病錢他也不嫌丟人！”

“美華，美華！你去干什么？！你一去你嫂子準和你哥鬧，他這些年養四個孩子不容易，我年紀大了，眼睛看不清就看不清，只要你們兄妹倆過的好，我忍忍也就過了。”曾桂枝抱住林美華的胳膊一通苦求，堅決不讓林美華去找林建華鬧。

“他不容易什么不容易，我每個月最少也會給你單獨匯過來十塊錢，也被他們哄去了，找這么算他們一家每個月從你這拿的錢都快趕上城里工人的工資了！他還不容易？誰容易！”

林美華這次說什么都不會再忍了，拉開曾桂枝的手就要去找林建華和王秀芳，可還沒走出去兩步胸口就一陣悶痛，隨后腦子一懵身體開始向地面傾瀉。

好在沈舒馨及時從后面托住她，才免了她磕住腦袋的命運，但兩個人都跌到了地上。

“媽你沒事吧！”

“美華，美華你怎么了美華！”

林美華靠在女兒瘦弱的肩膀上心底一片凄涼，原來她和母親這些年的包容不僅沒有得到大哥一家的半分感激，還壯大了那對黑心腸的貪念！

“這事兒說什么都不能算了，林建華夫妻倆就是畜生！”林美華深呼了口氣，握緊女兒的手。“馨馨，你扶媽過去，媽今天晚上就要和他們分說清楚。”

林美華這樣沈舒馨哪敢她扶過去，讓她先坐到凳子上別動氣，又要弟弟去倒杯溫水過來。

一旁的曾桂枝被林美華突如其來的癱軟嚇除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勸說林美華，只能對著外孫女說：“馨馨，你幫姥姥勸勸你媽吧，讓她別去鬧。”

林美華捂著胸口看向一旁的母親，顫著嘴唇說：“媽，你是想氣死我嗎？”

“姥姥，你別說了。”沈舒馨給自己母親順著背，一邊開解道：“媽你先別動怒，天大的事情也沒有你的身體重要。”

“馨馨你不知道，你舅這些年用給你姥姥看病為借口和媽要了多少錢，零零總總加起來都有一千塊了，他竟然全部昧下，一分錢都舍不得給你姥姥買藥吃，喲是他早點帶著你姥姥去看病，你姥姥的眼睛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要看不到了。”

林美華一臉的痛心疾首，此時早已不是之前不許沈舒馨在背后說王秀芳不是的心態，恨不得拿刀去和那兩個混賬拼命。

曾桂枝坐到凳子上唉聲嘆氣，不敢看自己的女兒，更不敢看外孫女看過來的視線，只希望今天發生的事只是一場噩夢。

她就是擔心孩子們會有隔閡才一直不說的，沒想到還是讓美華知道了，這可怎么是好。

“媽，我們現在不能去。”

“馨馨？”林美華不理解，馨馨不是討厭自己兄嫂？怎么現在反而不讓她去了。

沈舒馨搬了一個凳子過來，坐到林美華身前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媽我們明天再去，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把精神養足，有力氣了才好去找他們算賬。”

“明天一早我們先到大隊院里找大隊長和婦聯主任，把今天返鄉后了解到的情況告訴他們，向他們尋求幫助，能當上干部的人肯定都是明事理的，肯定不會讓烈士遺孀受委屈。”

林美華慢慢冷靜下來，沈舒馨知道她聽進去了，繼續說：“我和媽都不是會吵架的人，但妗子又是個慣會胡攪蠻纏的，如果我們現在去不僅討不回公道，你可能還會被她氣倒。”

“你媽我哪有你說的那么沒用。”林美華表情微赫，“我暈倒只是來的路上太累了，才不是心底受不了。”

“我知道。”沈舒馨拍拍她的手繼續說：“有大隊主事的人在，說不定我么還能把房子要回來。”

“事到如今能不能要回房子我已經不敢想了，馨馨說的對，這么大的事兒只我們娘倆去不一定能說成，得找能主事的才行。”林美華轉頭看向曾桂枝，“媽，明天你也要去！”

“我去？我去干什么？我去你哥不得以為是我和你們說的這事兒？”

曾桂枝不想去，他以后還要靠林建華養老，不想跟大兒子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