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蒸騰著午后的暑氣，李三狗蹲在茶攤陰影里，盯著對面靈泉閣鎏金牌匾下打瞌睡的老守衛。他懷里揣著的《笑仙手札》正隔著粗布衣料發燙，燙得心口那塊皮肉一跳一跳地疼。

三天前從魔修洞窟爬出來后，鎮上就多了好些生面孔。賣炊餅的王瘸子攤位上，那個總愛賒賬的酒糟鼻修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描眉畫眼的紅衣婦人，腰間玉佩刻著青鸞紋——那是三百里外落霞宗的標記。

“小兄弟，續碗茶？“茶博士拎著長嘴銅壺湊過來，壺嘴騰起的熱氣驚醒了李三狗腕間的玉鐲。青玉表面突然浮現蛛網狀裂痕，嚇得他慌忙用袖口遮住。系統冰冷的提示音恰在此時響起：

【限時任務：盜取靈泉（0/1）】

【獎勵：初級隱身符】

粗瓷茶碗“當啷“砸在青石板上，褐色的茶湯濺濕了李三狗的草鞋。茶博士哎呦一聲蹲下身收拾碎片，他卻死死盯著眼前漂浮的金色文字。那些字跡扭曲著化作符咒模樣，最后凝成個赤身裸體的小人圖案。

“客官？客官？“茶博士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可是中了暑氣？“

李三狗猛地起身，懷中的手札滑落半截。泛黃的紙頁上，“靈泉“二字突然滲出猩紅血珠，在茶攤泥地上匯成箭頭形狀，直指靈泉閣方向。他抬腳碾散血漬，后槽牙咬得咯咯響。

子時的梆子聲剛敲過三下，李三狗趴在靈泉閣西墻的狗洞里。玄鐵鋤縮成簪子大小別在發間，冰涼硌得頭皮發麻。懷里的隱身符皺巴巴的，符紙上朱砂繪就的云紋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粉光。

“死就死吧...“他捻著符紙一角往額頭拍，指尖突然刺痛。符紙竟如活物般卷住手腕，順著血脈往心口鉆去。皮下似有萬千蟻蟲爬行，驚得他伸手去抓，卻摸到滿手光滑——粗布短打不知何時已化作齏粉，夜風涼颼颼地拂過光溜溜的屁股蛋。

“我日你...“罵聲卡在喉嚨里，不遠處的角門“吱呀“開了。兩個提著燈籠的守衛晃出來，昏黃的光暈掃過墻根。李三狗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光柱穿透自己半透明的手臂——那上面還沾著方才爬狗洞蹭的泥。

年長的守衛突然抽了抽鼻子：“老六，可聞到騷味？“

“怕是野貓又來偷腥?！澳贻p守衛的燈籠往李三狗胯下晃了晃，他慌忙夾緊雙腿。燈籠紙上映出的光影里，隱約可見褲衩上繡著的“笑“字正在滲血——那是昨夜研究手札時蹭上的朱砂。

守衛腳步聲漸遠，李三狗踮著腳尖摸進內院。月光下的靈泉池泛著珍珠母般的光澤，池邊十二尊青銅蟾蜍張著嘴，銜著的玉管正往池中滴落靈液。他蹚進池水時，腳踝突然被什么東西纏住。

“要糟！“低頭看去，水面下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絲線，細看竟是無數符文扭結而成的鎖鏈。懷中的手札突然劇烈震動，池底青磚縫隙里滲出黑霧，凝成個戴青銅面具的人形。

面具人抬手便抓，李三狗轉身要逃，卻見自己映在水面的倒影正慢慢凝實——隱身符失效了！月光明晃晃照在他光溜溜的后背上，屁股蛋上被野荊棘劃出的血道子還在滲血。

“來人吶！有賊！“面具人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鐵鍋。李三狗胡亂揮動手札格擋，書頁間突然飄落張殘破的符紙。符紙觸水即燃，青煙中躥出只禿毛鵪鶉，撲棱棱撞上面具人的青銅臉。

趁這空當，李三狗抱著手札翻墻而出。夜風刮過光溜溜的脊梁，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喝聲。他慌不擇路沖進掛著“天香苑“牌匾的院落，迎面撞上蒸騰的水霧——數十雙妙目從白茫茫的霧氣中望來，正在沐浴的女修們愣了片刻，齊聲尖叫震落了檐角銅鈴。

最先飛來的是一柄玉如意，擦著他耳際鑲進廊柱。接著是繡鞋、澡豆、胭脂盒，有個膽大的女修甚至掄起了沐浴用的木桶。李三狗捂著要害在回廊間鼠竄，身后追擊的守衛與聞訊趕來的女修撞作一團。

“往左！傻子！往左！“發間的玄鐵鋤突然發出尖細的童聲。李三狗一個急轉撞開雕花木門，撲面而來的胭脂香嗆得他連打三個噴嚏。妝臺前正在梳頭的紫衣女子緩緩轉身，手里握著的銀剪刀寒光凜凜。

窗外忽然傳來破空聲，那只禿毛鵪鶉箭矢般穿透窗紙，一泡稀屎精準糊在紫衣女子眉心。趁她尖叫抹臉的功夫，李三狗撞破后窗躍入蓮池。淤泥沒到腰際時，他摸到池底有個冰涼的石環。

“抓緊！“玄鐵鋤暴漲三寸，帶著他沉入池底漩渦。最后的意識里，那只鵪鶉站在他鼻尖上撲打翅膀，黑豆眼里滿是譏誚：“穿紅褲衩的蠢貨，你褲襠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