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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文化節的盛景

廬山的秋日清晨帶著松針的清冽,當第一縷陽光掠過五老峰時,文旅綜合體的飛檐上已掛滿了繪有廬山十二景的燈籠。顧沉站在入口處,看著工人將最后一盆廬山瑞香擺放在臺階兩側,淡紫色的花簇與蘇悅昨日別在衣襟的金星石胸針相映成趣。他抬手看表,指針指向八點三十分,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蘇悅穿著新定制的月白色宋制襦裙,裙擺上的金星石刺繡在晨光中閃爍,宛如把廬山的星河穿在了身上。

“緊張嗎?“他伸手替她整理發間的茶盞形發簪,那是周師傅特意用金星石邊角料雕刻的。蘇悅抬頭看他,發現他西裝口袋里露出一角導覽手冊,正是她熬夜修訂的文化節特刊:“你昨天不是說要盯著舞臺設備嗎?怎么跑來了?“

“來看廬山文化節最亮的星。“他輕聲說,指尖劃過她耳墜上的茶梅吊墜。遠處,采茶戲演員的水袖已在后臺翻飛,金星硯展臺的噴霧裝置開始釋放細霧,將周師傅的刻刀映得如游龍戲珠。

九點鐘聲響起時,入口處的人群已如潮水般涌來。最先被吸引的是孩子們——在“數字茶田“互動區,踩動踏板的瞬間,LED屏幕上的虛擬茶樹便抽出新芽,配合音效發出“簌簌“的采茶聲。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驚喜地喊:“媽媽,我踩出茶葉了!“她的母親笑著掃碼,手機立刻彈出《茶經》里的采茶月令圖,旁邊配著動畫解說:“廬山云霧茶以明前茶為貴,需在清晨霧未散時采摘......“

周師傅的金星硯展臺被里三層外三層圍住。老人手握刻刀,正在一方硯石上雕刻三疊泉圖案:“看好嘍,這第一刀叫'開石眼',要順著金星的分布走,就像古人說的'石眼生處墨光活'。“他手腕輕轉,刀下便露出一顆黃豆大小的金星,周圍環繞著細密的水波紋,仿佛泉水正從石中涌出。一位戴眼鏡的年輕人忽然驚呼:“這和我在導覽手冊上看到的宋代硯臺紋樣一樣!“周師傅抬頭笑笑:“小伙子好眼力,這正是從白鹿洞書院藏硯拓片上學來的。“

采茶戲的舞臺前聚滿了人。當演員身著繡有廬山松鶴的戲服登場時,掌聲頓時響起。蘇悅特意為這場戲設計的燈光開始流轉:唱到“廬山云霧繞茶田“時,背景投影切換為清晨的茶田,霧氣氤氳中,采茶女的竹籃里仿佛真的盛滿了新茶;唱到“茶歌一曲酬知音“時,燈光轉為暖金色,照在演員水袖上的“茶盞紋“刺繡上,光斑隨著舞姿在地面流淌,宛如打翻了的茶盞。

“這是明代采茶調的變體吧?“一位背著單反的老者對著身邊的顧沉感慨,“我小時候在牯嶺鎮聽過老藝人唱,沒想到現在還能看到這么地道的表演。“顧沉點頭,指著舞臺兩側的電子屏:“您看字幕旁邊的二維碼,掃描可以聽到不同年代的采茶戲錄音,最早的是1935年的留聲機版本。“

十點整,蘇悅的廬山文化講座準時開始。她站在全息投影打造的“虛擬白鹿洞書院“前,身后的禮圣門在光影中若隱若現,仿佛將聽眾帶回了南宋的講會現場。“大家看這張拓片,“她舉起白鹿洞書院講錄的影印本,“這是我們在廬山深處發現的宋代真跡,上面記錄著朱熹與陸九淵的'義利之辨'......“話音未落,全息投影中忽然浮現出兩位古代學者的虛影,仿佛正在辯論,臺下的孩子們發出陣陣驚呼。

顧沉站在后排,看著蘇悅眼中閃爍的光芒,忽然想起他們在山洞里發現典籍的那個雨夜。此刻,那些泛黃的紙頁終于走出深幽的洞穴,化作屏幕上清晰的字跡,化作孩子們筆記本上的速寫,化作老人們濕潤的眼眶。他的手機忽然震動,收到周師傅發來的照片:一個小男孩正趴在硯臺展臺前,用毛筆蘸水在硯石上畫星星,硯臺旁的留言本上寫著:“我刻的星星會發光,就像蘇姐姐講的故事!“

中午時分,文化節迎來高潮——“古今雅集“體驗區正式開放。顧沉設計的“流動茶席“沿著建筑的環形走廊布置,每個茶席都配有宋代茶器復刻品和AR解說。一位母親帶著自閉癥女兒坐在“松風茶席“前,當AR投影中的宋代茶童開始演示點茶時,小女孩忽然伸手觸碰懸浮的茶盞,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她平時最怕人多,“母親哽咽著說,“但這里的茶香和光影,讓她愿意靠近。“

蘇悅穿梭在人群中,忽然被一位捧著筆記本的老人攔住:“姑娘,你講的那個'星子縣'的傳說,和我奶奶的版本不一樣。“老人翻開泛黃的筆記本,上面工整地寫著:“星子石乃太白金星所化,落地成湖,湖水凝為硯石......“蘇悅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機錄音:“老人家,您能詳細講講嗎?我們正在收集廬山民間傳說,您這個版本太珍貴了。“

暮色四合時,文化節的壓軸節目——“廬山夜話“開始了。顧沉在中庭設置的“星空劇場“里,用激光投影在穹頂復刻了宋代星圖,中央的圓形舞臺上,陳教授正帶著學生們重演“鹿洞講會“。當扮演朱熹的學生說出“為學之實,固在踐履“時,臺下的年輕人們自發鼓起掌來,一位穿著漢服的女孩站起來說:“現在很多人說傳統文化沒用,其實是我們沒找到和它對話的方式。“

蘇悅站在后臺,看著舞臺上的光影與人群,忽然感到有人輕輕握住她的手。顧沉遞來一塊溫熱的茶餅,上面印著文化節的LOGO——金星石與廬山松的抽象紋樣。“累嗎?“他的聲音里帶著心疼,卻也有掩飾不住的驕傲。她咬了口茶餅,忽然笑了:“你看那個角落,“她指著正在教孩子們拓印的周師傅,“有個孩子說長大了要當硯臺雕刻師。還有那邊,“她望向星空劇場,一位母親正抱著孩子辨認星圖,“文化節不是終點,而是起點。“

深夜的中庭,人群漸漸散去。顧沉和蘇悅坐在模擬三疊泉的裝置前,看著泉水在月光下閃爍。他忽然指著穹頂的星圖:“你看,我們發現的藏書洞位置,正好對應'天樞星'的方位。“蘇悅抬頭望去,那顆明亮的星辰正懸在廬山主峰上方,仿佛是千年之前的文人,在遙遙注視著今人的努力。

“知道嗎?“她輕聲說,將頭靠在他肩上,“今天有個游客說,以前覺得廬山只是個風景區,現在才知道每塊石頭都有故事。“顧沉笑了,攬緊她的肩膀:“這讓我想起建筑大師貝聿銘的話:'建筑是有生命的,它雖然是凝固的,卻蘊含著人文思想。'我們的綜合體,現在終于有了心跳。“

風帶來最后一縷茶香,蘇悅看著手中的導覽手冊,封底印著文化節的二維碼,掃碼即可觀看全程回放和文化彩蛋。她忽然想起宋代文人的“題壁“傳統,或許現代人的“題壁“,就是在數字空間里留下文化的注腳。

“明天還要整理游客反饋,“她打了個哈欠,“不過現在......“顧沉站起身,伸手拉她起來:“先去吃碗廬山小餛飩,我知道巷子里有家用柴火燒的老店,湯頭鮮得能鮮掉眉毛。“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時,文旅綜合體的玻璃幕墻映著滿天星斗,宛如一幅流動的《廬山星夜圖》。而在建筑的某個角落,白天那位自閉癥女孩留下的畫紙上,金星石、采茶戲、星空劇場交織成絢爛的色彩,右下角寫著稚嫩的字跡:“這里的星星會講故事。“

文化節的余熱如同廬山的云霧,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緩緩散開。周師傅的金星硯訂單排到了三個月后,采茶戲團開通了年輕人喜愛的短視頻賬號,而蘇悅和顧沉收到了省博物館的邀請,籌備“廬山文化特展“。當第一片冬雪落在文旅綜合體的屋頂時,他們站在窗前,看著孩子們在雪地里模仿周師傅刻硯的動作,忽然明白——所謂文化傳承,從來不是刻意的灌輸,而是像雪水滋養山茶,在某個清晨,忽然綻放出最動人的花朵。

而他們的故事,正如廬山的松濤,在歲月里輕輕回響,和著文化的脈絡,一起流向更遼闊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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