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分明記得，自己聽到的是陳惠惠的聲音。

可當他起身望向門口時，映入眼簾的，卻是個不認識的女孩。

女孩濃妝艷抹，臉色慘白得嚇人。

下半身穿著七分束腳褲，豆豆鞋。上半身則是緊身白色背心。

裸露在外的手臂花花綠綠，紋身充斥每一寸角落。

李昂上下打量一圈，愣是沒能看出對方是什么膚色的人種。

“你哪位？”

雖然對方大概率是走錯了門，但他秉持著禮貌問了一句。

“是我。”

“呼——熱死我了，還好你們開了空調。”

女孩再度開口，驚人外表下，響起的卻是陳惠惠的聲音。

她自顧自走進辦公區，拉過椅子坐在空調出氣口前，任由冷風拂過身軀，臉上露出愉悅的表情。

“......”

李昂低頭看向孫成理，二人四目相對，唯有沉默。

陳惠惠偏過頭來，見他們這副樣子，就知道有誤會。

“哎呀，前陣子我不是去找以前給咱們輸送情報的渠道人員嗎，可他們個個只認王哥，壓根就懶得理我。”

“正巧最近不是經常能在街上看到精神小伙小妹嗎，這些人哪哪都是，而且啥時候都能看見。”

“我就想著打入他們的圈子，說不定就能發展一些眼線，給我們提供情報。”

她輕嘆一聲，下巴無力耷拉在椅背說道。

“那成了嗎，惠惠姐？”

孫成理探出頭，小心翼翼詢問。

“沒成。”

“什么人啊，說要加入他們得先請吃飯，結果前腳請完沙縣，后腳就跑沒影了。”

“最后只加了其中一個女孩的聊天好友，估計也沒啥用。”

陳惠惠起先還在抱怨。

但還沒等李昂與孫成理二人發表意見，她突然面色一動，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但我覺得....我的思路應該沒出錯。”

“不一定非得接觸精神小伙。像網吧，青年旅店，酒吧這些地方，長期魚龍混雜，什么樣的人都有，并且人流量極大。”

“如果能在這些地方建立關系網，說不定能為我們獲取大量情報。”

“你們先忙吧，我趁著天還沒黑，再多跑幾個地方看看。”

陳惠惠辦事一如既往的風風火火。

她邊說便起身，快步走向門外，只留給李昂二人瀟灑的背影。

“要不要跟你一起去啊！”

李昂正閑著無聊，便打算跟著陳惠惠走一趟，以免這小姑娘遇到什么事。

“不用——有事我會打電話！”

但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么，陳惠惠一聽他要同行，腳步便迅速加快。

轉眼間，便聽不到半點動靜。

見此，李昂聳了聳肩，再度坐下。

他看向孫成理，對方正要也看過來。

“繼續？”

“繼續。”

————————

是夜，凌晨一點。

青山區梅嶺路，樂園網吧門口。

“阿強人呢，死地鐵里了？”

人影稀疏的街道旁，四個抽著煙的精神小伙小妹分散而立，不時探著腦袋巡視四周。

說話者是四人中個子最高，留著金色鍋蓋頭的小伙。

“不知道，我再問問。”

一旁打著唇釘的小妹拿起手機，點開聊天軟件，進入一個對話框。

最后的聊天記錄是半個小時前。

【唇釘小妹：到哪了】

【阿強：剛上地鐵】

【唇釘小妹：大半夜他媽哪來的地鐵？】

【阿強：騙你干嘛，地鐵真開著，反正你們先在網吧門口等我會就是】

按照阿強的位置，對方坐地鐵過來只需要三個站，撐死也就十分鐘，算上出地鐵的時間，按理來說早該到了。

可四人在這被蚊子咬了半小時，也沒見阿強的身影。

【你他媽人呢？！】

唇釘小妹又是發消息，又是打語音電話。

可不知為何，對面始終沒有回應。

“草，這傻逼耍我們是吧。”

鍋蓋頭小伙將煙頭往地上用力一彈，罵罵咧咧拿起電話，準備尋找新的網吧包夜資金貢獻者。

“應該不會吧，我去對面地鐵口看看。”

唇釘小妹名叫阿娟，與阿強是發小亦是情侶。

知曉自己男朋友除非真遇上事，否則不會不回消息的她，望著始終沒有回應的屏幕，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擔憂。

說罷，也不等另外三人同意，阿娟便獨自翻過柵欄，穿過沒有多少車輛的馬路，小跑奔向不遠處的地鐵口。

剛到地鐵口，她就愣住了。

眼前的入口，早已經落下卷簾鐵門，別說人了，連蚊子都沒法進出。

難道阿強被困在里面出不來？

還是說真的在騙我？

別他媽是找小三了吧？！

心中又急又怒的阿娟，甚至都顧不上還在馬路對面的三位同伴，開始瘋狂打電話，詢問任何可能認識的人，是否有見過阿強。

但無一例外，皆沒有得到有效消息。

于是，

阿娟當即趕回網吧，騎上了自己的小電驢，直奔阿強家附近的地鐵口。

“老板，你剛剛有看到我朋友進地鐵嗎？”

阿娟來到地鐵口對面的便利店，詢問著阿強的蹤跡。

“阿強嘛，他之前來我這邊買了包煙就走了，你是他朋友？”

便利店老板似乎是阿強的熟人，在求證完阿娟身份后，便大方地播放起店門口的錄像，幫她找阿強。

監控錄像顯示，阿強在半夜十二點出頭時走出便利店門，站在路邊點燃一根香煙后，原本準備朝梅嶺路走去。

但突然間，他腳步停住，好似在地鐵口看到什么，就這么直愣愣地走過去。

最終，身影直接在消失在地鐵口內。

而錄像畫面中，地鐵口不知為何極度模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團馬賽克，以至于壓根無法分辨地鐵口到底是開著還是關著。

“怪嘞，地鐵十一點就關門了，阿強咋進去的。”

看到這里，老板嘖嘖稱奇。

站在一旁的阿娟，則感覺手腳冰涼，心臟不斷往下沉去。

她甚至忘了跟老板道謝，就這么走出便利店，撥打著報警電話。

十分鐘后。

治安官抵達便利店門口，在了解事情經過后，便迅速聯系相關人員，將地鐵口暫時打開。

一個小時后。

治安官走出地鐵，聲稱沒有發現阿強的身影，就連監控錄像也沒有看到有人進入過內部。

隨后，他們聯系了阿強的父母。

阿娟以及先前的三個同伴，則被傳喚到治安署做了筆錄。

直至天明。

從治安署走出來的阿娟，沒有理會身旁同伴的罵罵咧咧。

她只出神地低著頭，望著阿強的聊天框，腦子不斷想著對方到底去了哪里。

想著想著。

眼淚便一滴滴砸中屏幕，引發誤觸，退出了聊天窗口。

突然間，

阿娟看到一個名字。

【惠惠王】

頭像則是幾個年輕人在咖啡店的合拍。

阿娟記得這個賬號，是他們一伙人昨天早上遇到的一個女孩，對方還請他們吃了頓沙縣。

對方穿得倒像個精神小妹，只是舉手投足間，都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如果你們平時有遇上或者聽說什么怪事情的話，可以聯系我，我是專門解決這個的。”

阿娟想起那個女孩加自己微信時所說的話。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跳，她嘗試給對方發了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