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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對弈命運

王庭深處。

身著黑甲的高大騎士矗立于此,他們是王的近衛(wèi),王庭的最后一道防線。

他們身后,便是那隱沒于陰影的王座,他們每個人,都是圓滿級的基因戰(zhàn)士,每個人,身上都纏繞著黑色氣焰。

這是將只有基因開發(fā)到極限,才能夠修煉的,由王親授的秘法大成的象征。

在舊時代,有著內(nèi)力、真氣的傳聞,那并非虛假,而是真實存在的生命能量,如深綠使徒,亦或魔女的生命力一般。

只不過受限于天賦,能夠入門者寥寥無幾,而且,至多也只能強身健體。

但這些基因戰(zhàn)士,人人都將基因開發(fā)到了極致,擁有著理論最頂級的天賦。

加入王從能量石碑中領悟得來的秘法,他們“內(nèi)力”的強度,早已達到了古代修行者無法想象,無法企及的高度。

甚至于,能夠讓他們短暫地抗衡,深綠使徒的生命力。

但也只是短暫抗衡。

那位深綠使徒,她將生命力化作雨滴,治愈同伴,或凝成箭矢,洞穿敵人。

這種操縱能力遠遠超過了近衛(wèi),甚至連陰影之中的王,都不由為之動容。

憑什么,離體的能量還能凝聚成型,甚至繼續(xù)受到她的掌控?

答案是某種力場,或許可以稱之為生命力場,應該依托于某個基本力。

掌握著變化石碑的王,一眼便看出了廖青鸞能力的實質。

但這份洞悉并未帶來絲毫輕蔑,反而讓王眼中凝聚起實質性的凝重。

如今的廖青鸞,從表面上看,其實遠沒有當初剛剛誕生那么強大。

那時的她,吸收了整個山谷凈厄青蘿的生命力,堪稱不要錢地揮霍著力量。

而現(xiàn)在,那些力量雖然已經(jīng)被損耗殆盡,但這份掌控力,在王看來更為棘手。

曾經(jīng)的幸運兒,如今已真正理解了其本源,并登上了駕馭者的位置,“深綠使徒”的名號,在此刻才顯得名符其實。

王座之前,殺氣無聲的彌漫,斬首隊踏著黑甲衛(wèi)的尸骨行至陛前。

他們此行終極的目標,新人類帝國的締造者,正端坐如雕塑,絲毫沒有倉皇,仿佛只是坐在書房,等待下臣進行匯報。

隊伍中一名隊員性格火爆,目睹這過于平靜的場面,不禁嗤笑出聲:

“大敵當前,你居然不跑?”

王緩緩抬頭,沒有因譏諷而憤怒,反而笑了起來,響亮而肆意:

“跑?哈哈哈...”

他猛地從王座上起身,瞬間爆發(fā)出遠超近衛(wèi)的恐怖氣勢!蓬勃的生命能量甚至如同火焰,將王庭映照得一片輝煌。

這股力量之強,甚至連廖青鸞這樣的超凡生命,都感到微微動容。

“朕可是王啊!王座便是朕意志的歸宿,是朕選擇的戰(zhàn)場,就是死,也要死于王座之下,踐行‘補完’的最終之理!”

王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支造型奇特的注射器,被打造成銜尾之蛇的形態(tài),內(nèi)里的液體卻宛如晶瑩剔透的翡翠,散發(fā)出生機勃勃,而又冰冷刺骨的詭異氣息。

隨即,他沒有絲毫猶豫的,將這支注射器插入了頸部的大動脈!

這是?!

眾人大驚,懷疑這是否是某種帝國秘藥,廖青鸞卻率先反應了過來:

“高純度的凈厄青蘿提取液,經(jīng)過特殊處理,極大程度地激發(fā)了其中蘊含的生命力,但也因此讓其變得混亂無序。”

滋啦!

仿佛是為了回應她的話,一聲令人牙酸的血肉消融聲響起,王的身體,肉眼可見地開始崩解,露出森森白骨,而骨骼上也迅速爬滿了裂痕,仿佛隨時都會粉碎!

“他瘋了?!這是自殺!”

斬首隊在有人失聲驚呼,眼前景象遠超他們的預料之外。

廖青鸞神色凝重,她清晰地感知到,不僅僅是狂暴生命力在摧毀王的軀殼,更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不斷從他身上流失。

王那雙充斥瘋狂的眼睛,死死鎖定在隊伍后方,一個將眾人護在身前,穿著后勤衣物,面容普通,平平無奇的身影上:

“沈知遠!還要藏到什么時候?!”

王的骨骼都在嗡鳴,聲音卻出奇地清晰,呆著一股冰冷的穿透力:

“你以為這種拙劣的偽裝能瞞過朕?你的氣息充滿野心而懦弱,令人作嘔!”

被點名的“后勤”身形一僵,臉上的惶恐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冷靜,他的面容迅速變化,正是沈知遠。

他看向那塊王座旁的變化石碑,正散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五塊真理石碑,它們此刻齊聚于此,相互共振,會將持有者的‘運勢’放大到前所未有的峰值,它們不是單純的工具,而是渴望完整,重現(xiàn)真理的神器!”

他頓了頓,感受著空氣中無形的壓力,仿佛世界的命運都匯聚于此。

“你在借勢,借石碑渴望完整的本能,將自身氣運再度往上抬舉,闖出一條重構生命本源,登臨真正超凡的路徑!”

沈知遠冷靜地分析道,心中也不禁為王的瘋狂感到了幾分寒意,在絕境時拼命很容易,但在春秋鼎盛之時,卻是萬難。

王艱難地仰起臉龐,此刻如同地獄羅剎般,崩毀又重塑,重塑又崩毀,撕裂的喉嚨中,發(fā)出沙啞卻不減狂傲的大笑:

“廖青鸞!這才是真正的賭徒!你焚燒未來以撼動此刻,而朕——!”

他猛地一拍扶手,支撐著幾乎崩潰的身體站起,殘軀挺如標槍:

“朕!押上此刻所擁有的一切——這煌煌王座!這煊赫威勢!這如日中天的命運!朕要把它變成引燃生命之火的燈油!要么!燒穿桎梏!要么!灰飛煙滅!”

王發(fā)出野獸瀕死般的咆哮,并非完全因為劇痛,更多的是孤注一擲的絕然:

“超凡之路!豈容半分猶豫?前路已見,荊棘遍布又如何?!”

“你們還等什么!趁現(xiàn)在!”

一名斬首隊員目眥欲裂,端起步槍就對準了王座上那個沐浴在血肉中的人影。

廖青鸞卻輕輕搖頭。

砰!

槍火乍現(xiàn),然而就在子彈即將觸及王那殘破身軀的剎那——

“轟隆——!!!”

不是子彈爆炸的聲音,而是整個王座大廳頂部轟然塌陷!

巨大的金屬結構、裝飾性石料、加固梁如同泥石流傾瀉而下,精準地砸在王座前僅存的空間,一塊塊碩大的殘骸在眾人與王座之間,堆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墻。

“命運不會讓他那樣死去。”

廖青鸞低聲說道。

......

救贖教團總部,最深處的密室。

圣女跪坐在命運石碑之前,無需刻意牽引,她的意識已被石碑牢牢吸住。

她首先將意念聚集于王,代表其命運的軌跡赫然呈現(xiàn),不僅未曾黯淡,反而更加熾烈,更加璀璨,如一道黃金天柱!

那感覺不再是單純的“眷顧”,而是命運本身在歡呼雀躍。

“不...不可能...”

圣女低聲呢喃,作為預言者,她自然能知曉王如今的處境,在得知有人闖進了王庭之后,她便立刻來到了密室之中,而命運石碑,也清晰地映照出,王的狀況。

“那樣的絕境...那樣的自毀...竟然...反而將他推得更高了?!”

王的運勢,已到了不講道理的程度!

他似乎在用自身的毀滅為祭品,與命運進行著一場豪賭,而命運,在短暫的“考慮”后,欣然接受,并饋贈了更多!

巨大的震撼令圣女幾乎無法思考,震蕩之下,她本能地轉向了另一個人物。

廖青鸞,那位深綠使徒。

代表廖青鸞的命運線條映入眼簾,這一次,并未出乎她的預料。

那條原本如堅韌翠藤的命運,如今色澤愈發(fā)稀薄,并還在持續(xù)衰退下去。

“果然...她在自焚...”

圣女心中,產(chǎn)生了事態(tài)仍在掌握之內(nèi)的慶幸,最后,她看向了沈知遠的命運。

那里……空無一物。

一片空白。

不是黯淡...是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沒有光暈,沒有線條,沒有預兆,只剩下命運石碑深邃的黑色背景。

仿佛沈知遠這個人,從未在命運的舞臺上,留下過絲毫印記。

“!”

圣女的心臟仿佛停止了跳動,她難以置信,甚至懷疑是自己的精神感知出了錯,反復多次地進行檢查,一遍,兩遍...

依舊是空無!

徹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圣女的四肢百骸,比直面王更讓她感到恐懼!

“消...消失了?!”

她失聲驚叫,尖銳而破碎:

“怎么會...怎么可能消失,命運...難道會允許一個人...徹底掙脫它嗎?”

這并不等同于死亡,死亡是命運的終點,尚有軌跡可循。

但是...消失?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跳出了命運的棋盤,意味著他達到了某種命運石碑都無法觀測的狀態(tài),還是意味著...他付出的代價,龐大到連命運本身都被徹底抵押?

密室里只剩下命運石碑幽微流轉的星芒,以及圣女急促而壓抑的呼吸聲。

一種前所未有的、對未知的恐懼,牢牢攫住了她,那一片空無的黑,比任何璀璨或衰敗的光芒都更深邃,更令人窒息。

......

王座之上。

王在身體持續(xù)的劇痛與崩解中,緩緩勾勒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命運...站在他這一邊!他孤注一擲的蛻變,雖然艱難,卻并未被打斷!

然而,就在此刻,異變徒生。

煙塵最濃密處,忽然向內(nèi)凹陷,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從內(nèi)部瓦解,最終形成了一道容一人通過,直達王座的通道。

一個人影從中緩步走來。

是沈知遠。

他沒有硬闖,就這么平淡無奇地走來,那些阻礙仿佛有自身的意志,它們?nèi)缤S油般融化,無聲無息地為他讓開

王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宮殿的材質,哪怕用導彈反復轟擊,都能夠堅持數(shù)分鐘,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這時注意到,此刻的沈知遠,再非剛才那學者姿態(tài),身體散發(fā)出一種金屬的冷光,卻又奇異地如生命一般微微顫動。

“這是...某種活的金屬?”

借助王座旁的變化石碑,王瞬間明白了,這種物質的實質。

結合“精靈”,他立刻想通了一點。

“精靈...只是這東西原始的衍生形態(tài)...你自己成了‘源’?瘋了不成?!”

王感到不可思議,他和廖青鸞,雖然都壓上自身命運,但本質上來說,依舊是一場豪賭,只要贏了,就能數(shù)倍的回來。

但沈知遠不同,這種...生命形態(tài),根本不符合現(xiàn)有的生物圈,只有他們這種擁有真理石碑的存在,才可能制造出來。

而即使是這樣,都需要消耗大量命運,更不用說,自己變成這種生命了!

“你以徹底失去命運的眷顧為代價...催化了這種生物...”

王喃喃自語,甚至于忘記了疼痛,也忘記了大敵便站在自己面前。

這也意味著,沈知遠不再被命運束縛,如果說,自己是規(guī)則內(nèi)注定成功的“唯一”,那么他現(xiàn)在就是規(guī)則外的“變數(shù)”。

王再度笑了,笑得猖狂:

“妙!妙!真是太妙了!把自己改造成這種東西,與戰(zhàn)體有什么區(qū)別?你會失去屬于人的一切,最終只留下冰冷的執(zhí)念!”

“你說得對。”

沈知遠向前逼近一步,活金屬涌動,在他腳下形成穩(wěn)定的臺階:

“剝離情感,剝離欲望,剝離情緒...這正是我需要的,這樣一來...”

他眼睛里沒有任何悲傷或者悔恨,只有一種作為研究者的純?nèi)粚Wⅲ?

“我便能永恒地追逐真理本身。”

活金屬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長矛,長矛鎖定了王的心臟。

——那唯一還在跳動的核心。

“追逐真理?”

王吐出一口翠色的血液,癲狂地笑,震動著他瀕臨解體的軀體:

“用你永恒的冰冷與虛無去追逐?沈知遠,你終究比不過你的老師,他至少知道自己守護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你...”

王神情肆意地大笑著。

“也許吧。”

沈知遠不為所動:

“但現(xiàn)在,輪到我這個‘虛無’,來殺死你這個由命運推動的‘必然’了。”

活金屬構成的矛尖,帶著足以瓦解物質結構的力量,無聲地刺向王的胸膛。

噗呲!

一聲沉悶的撕裂聲響起,然而,出乎沈知遠意料的是,王的手緊緊抓住了活金屬構成的長矛,主動將其送入了體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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