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下的屈辱
- 天工醫妃:我在古代建三甲
- 晏無涯
- 2083字
- 2025-07-03 10:10:08
窗外那刻意拿腔作調的尖銳聲音再次拔高,如同地獄惡鬼的宣告,穿透了房間的阻礙,清晰地灌入林晚和拓跋冽的耳中,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劇毒的冰凌。
林晚的呼吸猛地一窒,臉色瞬間褪去了最后一絲血色,她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先一步動作,踉蹌著沖到靜室東側的雕花木窗邊,雙手急切地推開緊閉的窗頁。
窗外,慘白的月光如同幽冥鬼火,森冷地潑灑在白蹄京素來清幽雅致的前庭。
此刻,這片平寧之地已被徹底打破!
十幾個穿著深藍色制服、腳蹬黑靴的人影在庭院前站成一排,最前面的三個人穿著鑲有朱砂紅邊的深紫色內臣長袍,頭戴烏紗描金的帽子,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陰冷而刺眼。
為首那老太監,皮膚松弛,仿佛風干的樹皮,卻覆蓋著一層厚重的白粉,那雙細長的眼睛,在粉飾下閃爍著不似常人的銳利光芒,宛如幽暗洞穴中窺視著獵物的毒蛇
他手中高舉一卷明黃色的卷軸,在慘淡月光下泛著刺目的金光。
庭院四周,拓跋冽從部族帶來的一直負責守衛和管束的親信侍衛們,此刻個個面色鐵青,眼中噴涌著難以抑制的怒火與屈辱。
他們手中的刀柄幾乎要被握碎,粗重的呼吸聲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可聞,有幾個年輕的侍衛胸膛劇烈起伏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沖上去,卻被同伴死死拽住了臂膀,強壓下來。
為首的侍衛長額頭青筋暴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唇被他自己咬破出了血,硬是逼迫自己半跪在地,以一種扭曲的姿態死死低著頭。
那老太監三角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嘴角下垂,對著手中那卷軸,用一種足以讓整個白蹄京的人都聽見的又淬滿了刻薄毒液的腔調,一字一頓地繼續宣讀:
“因近期邊關戰事頻繁,勞民傷財,加之嶺南瘟病大行,死者眾多,消耗甚大,舉國上下皆為困頓,國庫吃緊,難以為繼!”
他故意頓了頓,那枯朽的臉上浮起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的笑意,目光掃過四周那些眼中怒火熊熊幾乎要噴出的拓跋侍衛,聲音更加尖利高亢:
“當下...更需體諒國之艱,念‘白蹄京’上下人等,為京都重地,受皇恩浩蕩沐浴久矣,應感謝圣恩,體恤國難!”
尖厲的嗓音如同冰冷的細鐵絲,絞擰著庭院中每一個人的神經。
“即日起,削減白蹄京一應人等所有供奉、飲食、衣物、用度,減半供給,不得延誤!”
“什么?”庭院角落里,一個年邁老仆驚駭失聲,布滿老年斑的手死死捂住了嘴。
“嗡——!”侍衛群中那股壓抑到臨界點的怒火如同火星落入干柴,瞬間引燃,低沉的怒吼驟然爆發。
“豈有此理!”一個年輕侍衛猛地抬起頭,雙眼赤紅如血,“憑什么?!我們......”
“放肆!!”
領頭的紫袍太監臉色驟變,那干枯的臉頰因憤怒而扭曲,在厚重的白粉下顯得格外猙獰,銳利的三角眼瞬間射出兩道陰毒的寒光。
他身邊兩個身強力壯的中年太監如同猛虎般瞬間踏前一步,身上竟然爆發出凌厲逼人的氣勢,隱隱鎖定了那沖動的年輕侍衛。
空氣瞬間被凜冽的煞意凍結!
那侍衛長猛地抬頭,眼中閃過厲色,身形暴起瞬間擋在自己兄弟身前,喉頭劇烈滾動,聲音沙啞:“住口,阿穆爾,不可造次!退下!”
他強行按下那年輕侍衛,自己也因用力過猛而微微顫抖,轉向那太監,屈辱地再次躬下腰背:“公公息怒,小兒輩不懂規矩,我們.......接旨!”
那最后兩個字,幾乎是從他牙縫里生生擠出來,帶著粘稠的血腥氣。
老太監鼻腔里溢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冷哼,眼皮都懶得再抬一下,繼續用那刻薄的腔調宣讀最后的部分:
“此外,宮里出于體恤民生,先前派下的雜役、奴仆消耗過大,現著令召回一半,由內務府另行分配,告皇家節儉,以示天下!”
他慢悠悠地卷起那卷黃軸,目光掃過整個庭院,最后落在那侍衛長布滿冷汗的額頭上,嘴角終于扯開一個毫不掩飾的惡意的淺笑。
“拓跋公子......還有白蹄京上下的諸位,都聽明白了?還不速速接旨?!”
那“接旨”兩個字拖得極長,帶著戲謔獵物的玩味,庭院中所有拓跋侍衛的臉都在劇烈抽動,一個個額頭青筋暴起,如同困獸般喘息著,空氣沉凝得如同灌了鉛水。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拓跋冽推開了窗,慘白的月光落在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近乎透明。
庭院內那場恥辱的鬧劇,盡入他眼中,那宣旨太監刻薄的嘴臉、侍衛們強行壓抑幾乎扭曲變形的臉龐、那卷明黃的旨意如同烙鐵懸在所有人的心頭,他推窗的指尖平穩得沒有絲毫顫抖。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掌心全是冰冷的汗,幾乎不敢呼吸,她預想中的暴怒、壓抑的低吼、至少也該是眼神中的刀光劍影......全都沒有。
在那老太監尖利的尾音終于消散在冷冽空氣中的瞬間,在無數道屈辱、憤恨、如欲殺人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卷明黃卷軸上的剎那——
一個平和清越、甚至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禮節性微笑的聲音,沉穩地響起,穿透了那片凝固的寒意,清晰地落入前庭每個人的耳中:
“臣下——拓跋冽,謹奉皇帝陛下旨意。”
聲音不高,卻足以讓整個庭院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包括那為首的老太監陰鷙的三角眼!
林晚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看著拓跋冽的身影如同流云般越過自己,步履從容,徑直走到窗外的廊檐邊緣。
月光毫無阻礙地灑落在他身上,那身月白錦袍如同覆上了一層霜華,襯得他身形挺拔修長。
他臉上竟然帶著一絲堪稱溫和的微笑!
那笑容極淡,像是畫在玉像上的一層薄霜,嘴角上揚的弧度完美得無可挑剔,卻絲毫浸染不到那雙深不見底的棕眸之中。
那雙眼睛里,是比深冬雪嶺峰頂萬年冰川還要凝實、還要幽冷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