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推演疫癥
- 天工醫妃:我在古代建三甲
- 晏無涯
- 2182字
- 2025-07-02 10:05:45
林晚身上的淡青色布衣皺巴巴,寬大的袖口為了行動利落已經用布帶纏緊束起,但此時那袖子上也無可避免地沾染了墨痕和各種藥液的污漬。
一頭青絲隨意地挽了個簡單的髻,一支打磨過的竹枝權當發簪,幾縷散亂被汗水浸濕的碎發緊貼在她光潔卻泛著一絲油光的額頭與頸側。
她臉色異常蒼白,眼底有著濃重得幾乎化不開的青黑色,如同兩抹頑固的污痕,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狂熱,死死盯住眼前的一切。
她的手指正無比敏捷地在攤開的《千金方》,那份寫了涂、涂了寫的手稿,還有那個敞開的急救箱之間快速移動。
左手握著一支兔毫小筆,筆尖卻硬如鋼針,在一張粗糙的桑皮紙上落下力透紙背、潦草凌亂的墨字:
一、【嶺南疫癥·推演備要】
阻斷傳染源:摧毒瘴、斷蟲媒
(1)毒瘴之源,目標:鉤吻花海,摧毀、消滅毒瘴。思慮:耗時?人手?
(2)祭壇蟲巢,目標:消滅蟲卵,措施:強效古方殺蟲,雄黃烈酒+陳艾厚灰——需大量潑灑、滲透、煙熏。疑點:艾灰煙熏需連續數十日?疫區之廣,人力物力何來?!
(3)病者驅蟲,目標:防反復感染,措施:患者所有衣物、席毯,必須用沸水加苦楝皮徹透蒸煮一個時辰以上。疑點:疫區柴、草、水源可夠?疫民恐慌,執行力能達幾成?
(4)強身健體,目標:避免蟲再次近身,措施:緊急分發驅蟲香囊,主藥:丁香+蒼術+雄黃細粉。疑點:嶺南疫民數以萬計,藥材需求量巨大,丁香和蒼術幾乎天價,國庫可否征用?何時能到?
二、【古法藥方醫治,救命方!】
從患者高熱、蟲蠱、皮膚潰爛、增強免疫切入
(1)急癥保命,古法:黃連(清熱解毒極猛)+穿心蓮(涼血消癰)煎制灌服,輔助:急救箱阿莫西林膠囊(此藥物僅剩九人份,萬不得已之選。)
(2)殺蟲消臌,古法:南瓜子仁(一日百斤起步?)+檳榔濃汁(驅蟲悍藥)煎制灌服,輔助:急救箱吡喹酮片(僅剩八人份,僅限醫者核心及孩童垂危使用!)
(3)拔毒生肌,古法:飛蓬草全草+蛇莓果肉打漿成糊外敷,輔助:急救箱碘伏消毒棉簽(僅剩小半管,僅夠處理關鍵創面。)
(4)固本強基,古法:黃芪(補氣)+靈芝孢子粉(稀少昂貴,國庫能出多少?)+山藥、大棗輔佐熬制固本湯,輔助:急救箱維C泡騰片(僅剩八人份,重癥孩童......)
林晚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句被她用紅墨反復圈點的一行字上:“僅限八人或九人用,杯水車薪,杯水車薪!”
急救箱里那幾排小小的塑料格子,此刻在她眼中仿佛成了最殘酷的刑具。
阿莫西林膠囊的鋁箔板,藥丸已去近半;吡喹酮片原本滿滿的塑料盒,現在只剩薄薄一層;維C泡騰片的小瓶,瓶底已隱隱可見。
“雖可每日拿出藥物,但這量也太少了......”
冰冷的數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她的神經上——這些藥物,在龐大的、數不清的染疫流民面前,渺小得如同狂風中的一點燭光,瞬息可滅!只能留給最危重者一線生機,或者......用在某個關鍵人物身上。
那本沉重古舊的《千金方》中,記載著的“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之法,曾被她無數次翻閱,這源自古老藥典的智慧之光幾乎點燃了她的希望,仿佛一把斬向瘧疾的鑰匙。
然而現實卻冰冷得刺骨,林晚翻開嶺南疫情記載,上面赫然寫道:“嶺南之癥,染疫者皆腹脹如鼓,腹中有蟲,分明是瘴癘蟲孽作祟,絕非瘧邪。”
這青蒿古法縱然玄妙,對嶺南的疫癥卻是無用。
她曾寄予厚望的古方之光,驟然熄滅,只余冰冷的灰燼,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鐵手狠狠攥住,悶得讓她喘不過氣,幾乎窒息。
“......不行......還不夠,還差得遠!”
林晚喉嚨里發出一聲干澀模糊的低吼,這聲音更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巨大壓力從肺腑深處擠榨出來,帶著絕望邊緣的沙啞。
她猛地將手中的筆擲在桌上,堅硬的筆桿撞擊桌案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滾落在《千金方》的書頁上,留下一條斷續的墨漬。
似乎隨時都會崩斷的弦終于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尖銳的刺痛感瞬間從兩側太陽穴炸開。
“呃啊——!”林晚倒抽一口冷氣,眼前瞬間發黑,無數亂閃的金星在視野里狂舞。
她腳步踉蹌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手肘重重撞在身后堆疊的一摞古醫書冊上。
“嘩啦——”一聲,脆弱的竹簡書冊失去支撐,轟然倒塌傾瀉下來,煙塵混合著細微的霉味瞬間揚起。
“小心!”
低沉而帶著幾分無奈的聲音驟然響起。
一只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手快如閃電,從斜后方伸來,穩穩地托住了她即將撞上桌角的后腰,那有力的支撐讓她虛軟的身體驟然一頓。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只大袖揚起,帶起一股勁風,精準而迅速地將那幾卷即將砸落在林晚頭上的沉重竹筒本隔空掃開,“嘭”、“啪”幾聲悶響,竹簡狼狽地滾落在不遠處的地毯上。
“謝......”
林晚驚魂未定,下意識地道謝,聲音還在發顫。
當她抬起頭,看清來人是誰時,那個“謝”字便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變成了極其尷尬的沉默。
拓跋冽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他不知何時進來的,悄無聲息,如同暗夜的一道影子。
他穿著月白色錦袍,衣冠楚楚,可此刻在滿室濃烈的藥味、凌亂的醫書和狼狽不堪的林晚面前,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格格不入。
他微微歪著頭,神情專注得近乎銳利,像是在辨識著什么極其復雜難解的異族天書。
眼神里沒有輕蔑,沒有嘲諷,甚至沒有一貫的散漫不羈,只有一種難以解讀的探究,如同寂靜的湖水倒映著星月,平靜之下掩藏著未知的湍流。
林晚下意識地側身想擋住那份涂鴉般的方案草稿,但拓跋冽比她更快一步。
他甚至沒有理會旁邊散亂的竹簡,右手食指修長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越過林晚僵硬的肩頭,穩穩地落在那份手稿右上角——那里,是她用醒目的朱砂圈出的幾個字:
“藥物僅限八人或九人用,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