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窺密危途
- 天工醫(yī)妃:我在古代建三甲
- 晏無涯
- 2076字
- 2025-06-29 07:00:00
金鳳樓頂層的香閣里,濃的化不開的西域蘇合香混合著若有若無的清冽甜味,粘稠地懸浮在空氣里。
幾盞錯落懸掛的琉璃燈,吝嗇的潑下橘黃的微光,只照亮一小圈一小圈繁復的織花地毯。
數(shù)重巨大的素絹屏風,如同森嚴的堡壘,橫亙在屋子深處。
屏風后,光線曖昧不清,唯有人影綽綽,不辨男女,更何況五官身形了,唯有一種無形沉重的威壓,穿透薄絹,彌漫于整個空間。
老周躬著腰,垂著眼,一步一步挪到這巨大的空間的中央,額角黏膩,手心冰涼,全是汗水,膝下這厚實柔軟的名貴地毯,踩上去卻讓他雙腿直顫,仿佛每一步都在陷入深淵。
方才自己偷偷打開那封密信,夫人名字前那些刺眼的西涼小字,此刻灼燒著他的魂魄,自己這是窺破了怎樣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嗓子干澀得如同荒漠。
“周管家!”
屏風后終于傳來一個聲音,毫無波瀾,像是玉石相擊,既不尖利,又不渾厚,辨不清年紀與方向,只是清晰地回蕩在香霧里。
“今日前來何事?”
老周雙腿一軟,差點跪下,他強行穩(wěn)住身形,膝蓋關節(jié)都發(fā)出了隱隱的輕響:“回...回...回展柜的!奉...奉夫人命,前來送信!”
他聲音發(fā)抖,雙手摸索著探入懷中,動作僵硬地取出那封已被毀去封口的信函。
那折疊的四四方方的紙箋被他攥得死死的,邊緣都被汗水浸得發(fā)軟,仿佛抓著什么會噬人的火炭。
“哦?“
屏風后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極細微的玩味,隨即響起兩聲清脆的擊掌,“來呀,給周管家看座。”
角落的陰影里幽靈般浮出一個身著墨綠勁裝,面無表情的漢子,搬來一張矮矮的繡墩,輕輕放在老周腿后。
老周半邊屁股虛挨著,整個腰背依舊繃直如弓弦。
“多...多謝掌柜的抬舉......”
他感覺自己的聲音像是從某個極遠的地方飄來的,“府內(nèi)...府內(nèi)還有諸多雜務,夫人還等著...小的...小的這就告辭了!”
他幾乎是用了平生所有的力氣,才沒有讓“逃”這個字脫口而出。
將那封“燙手”的信函恭敬的舉過頭頂,等著屏風后的人讓人來取。
綠衣漢子悄無聲息的上前,接過信函,那傳遞的瞬間,老周的手不受控制地猛烈顫抖。
屏風后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審視那封信函:“有勞管家。”
聲音依舊平靜無波瀾。
“不敢!不敢!”
老周連聲道,隨即像是屁股被烙鐵燙到,猛地從繡墩上彈起來,一邊倒退著,一邊倉惶行禮。
“小的...小的告退!告退!”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撞開了厚重的門簾,狼狽地消失在簾外一片更深的陰影里。
微熹的晨風帶著初秋的涼意襲來,卻吹不散老周心頭滾燙的恐懼。
背后那金碧輝煌的銷金窟如同匍匐在黑暗里的巨獸,冰冷地注視著他的倉惶。
他踉蹌著拐進一條昏暗的彌漫著污濁水汽和腐爛菜葉味道的后巷小道,身體才敢倚靠著冰冷粗糙的墻壁勉強喘幾口氣。
方才的場面如針般扎在腦海。
屏風后的目光,那雙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眼睛......他狠狠打了個寒噤,背心全被冷汗浸透,夜風一吹,涼意刺骨。
“怎么辦?”
“夫人是西涼奸細!自己送過的信,傳遞過的消息,又有多少是通敵鐵證?”
“若是事發(fā),不單自己滿門抄斬,恐怕九族都要被牽連,挫骨揚灰,現(xiàn)在去告發(fā)?去找誰?”
“誰能信一個小管家空口無憑的瘋話?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立刻被封口滅跡?”
這知曉的天機如同懷抱火炭,遲早焚身,若是哪日東窗事發(fā),自己依舊是第一個被推出來頂罪的死卒。
越想越亂,冷汗如同冰冷的蛇蜿蜒爬過鬢角。
他像一根被狂風打折的枯草,蜷縮在惡臭濕冷的墻角,渾身抖成了深秋落葉。
他甚至幻想過一死了之,懸梁自盡,或是直接一頭撞死在這污濁的墻面上,落得個痛快干凈。
可轉(zhuǎn)念想到家中那枯坐在燈下等他歸家的婆娘,還有那個剛學會叫“爹”不久、粉雕玉琢的小孫女......那一點點活下去的火苗,又被心底的恐懼凍得奄奄一息。
不能死!可怎么活?巨大的矛盾撕扯著他的心肺。
暗巷盡頭,兩個官差搖頭晃腦著靠近,鐵尺在皮靴上磕碰的聲響清晰可聞。
老周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強壓著喉嚨里翻滾的嗚咽,跌跌撞撞地把自己更深地埋進墻角的陰影深處,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絕望的疙瘩。
腳步聲近了、又遠了,如同冰冷的鐵碾滾過他脆弱的神經(jīng)。
他靠在濕冷的墻上,粗糙的磚石紋理透過薄薄的衣料硌著脊梁骨,喉嚨里干得像是吞了一把沙礫,每一次吞咽都帶著細微的血腥味。
絕望像黑色的潮水,裹挾著無數(shù)尖利的碎片將他淹沒,婆娘的臉、孫女的小手、王氏的微笑...最后都沉入那扇巨大屏風后深不可測的黑暗里。
他疲憊地閉上眼,喉嚨深處溢出半聲含混不清的哽咽,又被自己死死咬住咽了回去。
只余下身體在初秋冰冷的夜風里,抑制不住地篩糠般發(fā)抖。
......
金鳳樓頂層的香閣內(nèi),琉璃宮燈的光仿佛凝固了。
厚重的素絹屏風依舊森然矗立,香爐里上品蘇合香的甜膩氣息里混入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絲絲縷縷,悄然彌散。
綠衣漢子如同雕塑般侍立在一側(cè),屏息凝神。
屏風后,那雙修長指節(jié)分明的手正細致地檢視著老周送來的那封密信。
指尖在信封的邊緣停留,那里殘留著幾乎肉眼難辨的細微褶皺,又竭力試圖按壓撫平的痕跡,然而終究留下了一絲不可磨滅的破綻。
指甲并不長,修剪得極為干凈圓潤,此刻卻無聲地在那道細微的皺褶上輕輕刮過,反復確認。
動作極其輕微,卻帶著一種砭骨的冷意。
空氣似乎凝固了。
無聲的死寂沉甸甸地壓下,幾息之后,屏風后終于再次響起那玉石相擊般的聲音,每個字都像是裹著霜:
“不對!”
“此信......被打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