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最后一個問題，她什么時候能回來？”周陽身子略微前傾，仔細盯著她的眼睛，想要從中找出顧曼的影子來。

“或許很快，或許很久。”顧冷曼手里捏著鐵質的勺子，將咖啡杯碰的叮當作響，“怎么，這么不想見到我？”

“沒有，我只是更加想念她罷了！”周陽說的是心里話，雖然與她見面次數不多，但終究有些好感。

“哦！”顧冷曼低下頭，攪拌了幾下咖啡，“我得走了。”

“去哪？”周陽心中知道她要出國，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遠方。”顧曼站了起來，黑色的風衣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像一只即將展翅的黑蝴蝶。她將咖啡杯推到一邊，杯底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淺淺的痕跡。

周陽望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他站起身，聲音微微發緊：“顧冷曼！”

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側了側臉，露出半邊蒼白的下頜線。

“如果...如果她回來了，麻煩你告訴她——”周陽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就說我在等她。”

顧冷曼的肩膀似乎僵了一瞬，但很快，她輕笑了一聲，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好啊。”

然后她推開門，走進了盛夏的風里。門上的風鈴叮咚作響，仿佛在替誰道別。

周陽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被街道上的人流吞沒。他忽然想起顧曼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有些人就像候鳥，注定要飛走的。”

周陽低頭看著桌上那杯沒喝完的咖啡，杯沿上還留著半個淺紅的唇印。他盯著那個唇印好一會兒，終于收回了目光，喃喃自語道：“第一次去她家，好像也是同樣的色號。”

“算咯！想那么多干嘛！徒增煩惱罷了，人總要分開的，沒有人能夠一直陪著你。”

周陽結了賬單，走出門來，又溜達進了街對面的藥店內。

屋內空調開得很足，冷氣撲面而來，讓他被太陽曬得發燙的皮膚瞬間感受到一絲清涼。

“需要點什么？”柜臺后面，一位三十幾歲的醫師抬起頭。

“來些感冒藥吧！在來些消炎藥，阿莫西林之類的。”周陽看著貨架上的藥品說道。

“是感冒了嗎？最近流感很嚴重，聽說又有新的變異毒株了。”藥師瞥了一眼周陽，從貨架上取出幾包藥裝在塑料袋里。

“不是，”周陽搖搖頭，額前的碎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是給我爸媽準備的。老家離鎮上的藥店遠，他們年紀大了，備著點總沒錯。”

“對了，再給我來點舒筋活血的藥，治療跌打損傷的，我父母干農活傷到了筋骨，現在腰疼得厲害。”周陽想起幾天前母親打來的電話，說是自己父親的腰傷又犯了。

藥劑師點點頭，轉身在藥架間穿行。周陽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從不同架子上取下藥品。

“這個膏藥效果不錯，就是貼上去會有點發熱。”藥師拿著一盒包裝精美的膏藥走回來，“老年人用的話，一次別貼太久。”

周陽接過膏藥，仔細閱讀著上面的說明，“好的，謝謝提醒。”

他將膏藥裝進剛才的塑料袋里，又補充了一句：“給我拿兩盒創可貼和一瓶碘伏吧，我爸在果園干活，經常刮傷。”

藥師轉身去取藥時，周陽的手機在褲兜里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柳婷”兩個字，他猶豫了一下才接起來。

最近柳婷總給他一種神神秘秘的感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喂？周陽！”柳婷的聲音像夏日里清涼的汽水泡，清脆又充滿活力，“你猜我剛才遇見誰了？咱們老家的李嬸，她女兒考上研究生了！”

周陽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騰出手接過藥師遞來的藥品。

“嗯，挺好的。”他隨口應著，目光掃過柜臺上的藥品，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柳婷，我待會兒要回老家，你要不要一起？我買了車，可以捎你。”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兩秒，然后爆發出一聲尖叫：“什么？！你買車了？什么時候的事？怎么都不告訴我！”

周陽把手機拿遠了些，藥師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帶著善意的笑意。

“就今天呀！代步用的，這不是剛買了就和你說了嘛！”他邊說邊檢查著袋子里的藥品，“你要去的話，半小時后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去去去！等我十分鐘！不，五分鐘！”柳婷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提高了一個八度，“我正好要給阿姨帶她最愛吃的綠豆糕！昨天剛做的！”

掛斷電話，周陽看著藥師將最后一盒藥裝進塑料袋。“再給我拿兩盒防中暑的藿香正氣水吧，”他想了想補充道，“要那種玻璃瓶裝的。”

提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走出藥店，熱浪立刻將他包裹。周陽瞇起眼，快步走向停在路邊的車，車門把手被曬得發燙，摸上去幾乎要灼傷手指。

車內像個小型蒸籠，周陽趕緊打開所有車窗，啟動車子讓空調運轉起來。他把藥袋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后盯著看了會兒，突然一拍腦門，“差點把這件事忘了！”

他又折回藥店，對藥師說道：“來兩盒胃藥。”

“好的！”藥師微笑著將藥遞給周陽，“您慢走！”

周陽點點頭，提著藥轉身推開玻璃門，向路邊走去。

他發動車子，空調口終于吹出涼爽的風，帶著淡淡的藥香。后視鏡里，藥店玻璃門上褪色的紅十字漸漸模糊在熱浪中。

二十分鐘后，周陽的車停在柳婷家樓下。她早已等在路邊，穿著一條黑色齊膝短裙，頭上戴著一頂寬檐遮陽帽，腳邊放著兩個鼓鼓的布袋和一個保溫箱。

“周陽！”柳婷一看到車就揮舞著手臂，遮陽帽上的絲帶隨風飄揚。

她小跑著過來，臉頰因為興奮和炎熱泛著紅暈，“這就是你的車？多少錢買的？你是不是發財了？”

周陽下車幫她搬行李，嘴角掛著無奈的笑，“就是輛普通的代步車，發什么財？反倒是你，最近忙啥呢？好久沒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