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面的幾個沉重紙箱轟然倒塌，激起一片灰塵。后面露出的，不是預(yù)想中的墻壁，而是一扇低矮的、看起來極其厚重的老舊鐵門！鐵門表面刷著暗綠色的油漆，已經(jīng)大面積剝落，露出底下深褐色的銹跡。門上沒有窗戶，只有一個老式的、需要鑰匙才能開啟的沉重門閂鎖孔。門框與墻壁的結(jié)合處十分粗糙，像是后來強(qiáng)行開鑿安裝上去的，邊緣還能看到裸露的、顏色更深的老舊磚石。

而那絲極其微弱的、帶著生機(jī)的氣息，正是從這扇銹跡斑斑的鐵門縫隙中滲透出來的！

“這是……冷庫？不對……”周陽看著這扇與超市倉庫現(xiàn)代風(fēng)格格格不入的老舊鐵門，心頭疑竇叢生。超市的地下倉庫里，怎么會有一扇這樣像是從幾十年前甚至更早遺留下來的舊門？

許延清湊近鐵門，幾乎將臉貼了上去，仔細(xì)嗅探著那絲從門縫中滲出的微弱氣息。他渾濁的眼中猛地爆發(fā)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狂熱精光！

“是了！是它！沒錯！”他的聲音因?yàn)榧佣兊酶由硢〖怃J，“地氣！微弱的地脈生機(jī)！雖然被污染了……但本質(zhì)沒錯！這扇門后面……連著一條被遺忘的、或許尚未被完全侵蝕的舊下水道或者地下工事！它可能通向外界！這是生路！”

生路！這兩個字像強(qiáng)心針，狠狠注入周陽和柳婷幾乎絕望的心臟！

但下一秒，許延清的話就讓他們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但是……這鎖……”他伸出僵硬的手指，觸碰了一下那個巨大、銹蝕嚴(yán)重的老式門閂鎖孔，搖了搖頭，“從外面暴力破壞，聲響會驚動外面所有東西。而且，這鐵門……很厚，摻雜了東西，蠻力很難弄開。”他的目光掃過周陽手中的金屬棍和周圍，顯然不認(rèn)為他們有這個能力和時間。

“那怎么辦？”柳婷急切地問，聲音帶著哭腔。

許延清緩緩轉(zhuǎn)過身，那雙冰冷的眼睛再次看向祭壇方向，看向那口沉寂的青銅棺槨。他臉上那種詭異的狂熱再次浮現(xiàn)，混合著一種深深的忌憚。

“還有一個辦法……更快，更安靜，但……風(fēng)險(xiǎn)極大?！彼硢〉卣f，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需要借助……‘它’的力量?！?

“它？”周陽瞬間警惕起來，金屬棍橫在身前，“你指的是那口棺材？你瘋了？！”剛剛才見識過那東西的恐怖，覺遠(yuǎn)用形神俱滅才換來片刻沉寂，現(xiàn)在竟然要主動去招惹？

“別無選擇！”許延清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偏執(zhí)，“這絲地氣太微弱，這扇門也太久遠(yuǎn)！等我們找到辦法弄開它，外面的‘界’早就破了！到時候都是死路一條！”

他僵直地指向昏迷的小杰：“而且，那孩子……他等不了！陰毒已入血脈，再拖下去，大羅金仙也難救！唯有至陰至邪之地孕育的‘怨煞精粹’，以毒攻毒，或許能吊住他一絲生機(jī)！”

以毒攻毒？用那棺槨的力量？周陽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這簡直是與虎謀皮！

“怎么借助？”周陽的聲音冰冷，充滿了不信任。

許延清渾濁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在飛快地計(jì)算著什么。他極其僵硬地扯了扯身上那件骯臟的民國長衫。“需要……一個引子。一個能短暫吸引‘它’注意，卻又不會徹底激怒‘它’的祭品。最好是……蘊(yùn)含強(qiáng)烈執(zhí)念或生命活力的‘新鮮’之物……”

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柳婷背上覺遠(yuǎn)的尸體，又掃過地上昏迷的小杰，最后，落在了周陽不斷滴血的肩膀傷口上，以及他手中那截沾染了紫色毒血的金屬棍上。

周陽的心猛地一沉！這個老鬼！

“用我的血？”周陽冷聲問，握緊了金屬棍。

“不夠‘新鮮’，也缺乏‘靈性’?！痹S延清緩緩搖頭，目光最終定格在周陽的臉上，那雙冰冷的眼睛里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只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冰冷的算計(jì)，“需要更‘好’的餌……比如，蘊(yùn)含著剛逝不久、尚未完全消散的高僧魂晶佛血的……遺蛻？或者……一個被陰毒侵蝕、生機(jī)即將斷絕的童子的……心頭精血？”

他說的極其緩慢，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刀子，刮過周陽和柳婷的神經(jīng)！

用覺遠(yuǎn)大師的遺體？或者……取小杰的心頭血？！

“你休想！”柳婷發(fā)出一聲尖叫，將背上的覺遠(yuǎn)抱得更緊，如同護(hù)崽的母獸，驚恐地瞪著許延清。

周陽的怒火瞬間沖垮了理智！這個占據(jù)了許仙身體的魔鬼！他竟然想褻瀆犧牲者的遺體，還想對一個孩子下手！

“我殺了你！”周陽怒吼一聲，再也顧不上其他，手中的金屬棍帶著風(fēng)聲，狠狠朝著許延清的腦袋砸去！

許延清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他的反應(yīng)。他沒有躲閃，只是極其詭異地、用一種完全不符合人體力學(xué)的姿勢向后滑了半步，同時抬起那只僵硬的手，五指張開，對著周陽凌空一抓！

周陽猛地感到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力量瞬間攫住了他揮棍的手臂！那力量并不巨大，卻帶著一種陰寒的穿透力，讓他整條手臂瞬間麻痹，血液幾乎凍結(jié)！金屬棍“當(dāng)啷”一聲掉落在地！

“年輕人……沖動是魔鬼。”許延清沙啞地說，那只抬起的手微微顫抖著，顯然這個簡單的動作也耗費(fèi)了他不小的力氣，眼中那冰冷的光芒卻更盛，“老夫……并非征求你的同意。只是告知你……最有效的方法?！?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覺遠(yuǎn)和小杰，語氣淡漠得像在討論天氣：“高僧遺蛻，佛性未泯，是最好的‘凈餌’，能最大程度降低‘它’的反噬，成功幾率最高。童子心頭血，怨毒深重，是‘兇餌’，雖能引動‘它’，但極易失控，風(fēng)險(xiǎn)極大。如何選……你們自己定。時間……不多了?！?

說完，他不再看周陽和柳婷，而是轉(zhuǎn)過身，面向那口青銅棺槨的方向，雙手開始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結(jié)出一個古老而詭異的手印。一股微弱卻令人極度不安的陰冷氣息，開始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與祭壇方向的死寂隱隱呼應(yīng)。

沉重的選擇，如同兩座大山，轟然壓在周陽和柳婷的肩上。

褻瀆恩人的遺體，換取一個不確定的生路？

還是……犧牲一個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孩子？！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他們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