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蘇文軒與李長青相對而坐。

“李先生，昨日之事，我已略有耳聞。”蘇文軒主動開口道，“那王麻子在清河縣橫行霸道，百姓怨聲載道。先生能出手教訓他，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李長青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蘇公子似乎對那王麻子也頗有不滿？”

蘇文軒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何止不滿。此人仗著與縣丞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沒少干些欺行霸市、敲詐勒索的勾當。我蘇家雖是商賈，但也看不慣此等行徑。只是，他行事狡猾，又有人撐腰，一時也奈何他不得。”

原來如此。李長青明白了，蘇文軒今日出面，一方面可能是真對自己說書感興趣，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借機敲打一下王麻子，順便賣自己一個人情。

“那張捕頭……”李長青又問道。

“張豹此人，趨炎附勢，見風使舵。”蘇文軒不屑道，“他是縣衙捕班班頭趙老虎的外甥，平日里沒少借著趙老虎的勢作威作福。今日若非我出面，先生怕是真的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李長青心中了然。看來這清河縣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一些。

“多謝蘇公子提點。”

“李先生客氣了。”蘇文軒擺擺手，“說起來，我對先生昨日那‘言出法隨’的本事，倒是頗為好奇。不知先生師從何處？莫非是哪位隱世高人的弟子？”

來了！李長青知道，這是必然會有的疑問。

他沉吟片刻，半真半假地說道：“蘇公子見笑了。我這點微末伎倆，不過是家傳的一些粗淺法門，加上平日里喜歡看些雜書，胡亂揣摩出來的，登不得大雅之堂。昨日也是情急之下，福至心靈，才僥幸唬住了王麻子。”

這個解釋，既沒有完全否認自己的“特殊”，又留下了足夠的想象空間，還順便暗示了自己“有傳承”。

蘇文軒聞言，眼中精光一閃，顯然沒有完全相信，但也并未追問。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李先生謙虛了。”蘇文軒笑道，“能將‘戲法’使得如此逼真，引動天地異象，那也是一種本事。家父今日壽宴，賓客云集，其中不乏一些修行中人。屆時還望李先生能一展身手，讓我等開開眼界。”

修行中人？李長青心中又是一凜。看來這蘇家的壽宴，不僅僅是普通的富豪宴請那么簡單。

“長青定當盡力而為。”李長青點頭應道。

馬車很快就到了蘇府。

蘇府果然氣派非凡，朱漆大門，石獅鎮宅，高墻大院，一眼望不到頭。門口車水馬龍，賓客絡繹不絕，顯然都是前來賀壽的。

蘇文軒引著李長青從側門進入，穿過幾條回廊，來到一處雅致的偏廳。

“李先生，請在此稍作歇息，喝杯清茶。待宴席開始，我再來請您。”蘇文軒客氣道。

“有勞蘇公子。”

蘇文軒走后，立刻有丫鬟送上香茗和精致的點心。

李長青打量著這間偏廳，布置得古色古香，墻上掛著名人字畫，桌上擺著珍奇古玩，處處透著富貴和雅致。

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是好茶，入口甘醇，唇齒留香。

“系統，我現在有多少信力？”李長青在心中問道。

【當前信力：385點。】

剛才在茶館，又收獲了一些信力。三百多點，不算多，但如果運用得當，或許能在蘇府壽宴上派上用場。

他可不認為蘇文軒請他來，僅僅是為了聽一段書那么簡單。那句“其中不乏一些修行中人”，分明是在暗示他，壽宴上可能會有“節目”。

“蘇家……修行中人……王麻子……張捕頭……”李長青腦中思緒飛轉。

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個不小的漩渦之中。這清河縣，恐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平靜。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以及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

“喲，蘇大公子可真是抬舉你啊，居然把你安排在‘聽雨軒’歇息。小子，你可知這聽雨軒，平日里都是用來招待何等貴客的？”

李長青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錦衣，頭戴璞頭，面白無須，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在一眾家丁的簇擁下，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

那男子眼神輕蔑地上下打量著李長青，嘴角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

李長青眉頭微皺，此人是誰？看這氣勢，似乎來者不善。

那錦衣男子走進聽雨軒，身后的家丁立刻將門口堵了個嚴實，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

李長青放下茶杯，站起身，平靜地看著來人：“閣下是？”

“哼，連我都不認識？”錦衣男子嗤笑一聲，用一種施舍般的語氣說道，“我乃縣丞王大人府上的管事，姓劉，單名一個‘全’字。今日隨我家大人前來給蘇老太爺賀壽。”

縣丞王大人的管事？李長青心中了然。蘇文軒之前提過，王麻子背后有縣丞撐腰。看來這位劉管事，是來替王麻子出頭的，或者說是來試探自己的。

“原來是劉管事，失敬。”李長青淡淡說道，并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而表現出絲毫的惶恐或諂媚。

劉全見李長青如此淡定，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他平日里仗著縣丞府的威勢，在清河縣也是橫著走的人物，尋常百姓見了他，哪個不是點頭哈腰，小心伺候？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說書先生，竟敢如此無禮！

“李長青是吧？”劉全踱著步子，走到李長青面前，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打量著他，“聽說你昨天好大的威風，把王麻子都給‘嚇’跑了？還敢在門口貼什么‘專治不服’？小子，你膽子不小啊！”

他特意在“嚇”字上加重了語氣，顯然是不相信李長青真有什么本事。

“劉管事消息倒是靈通。”李長青不置可否。

“哼，清河縣里，還沒有什么事能瞞得過我家大人的眼睛。”劉全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威脅的意味，“李長青，我勸你識相一點。王麻子雖然是個混不吝的潑皮，但他好歹也是給我家大人辦事的。你動了他，就是不給我家大人面子！不給我家大人面子，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李長青心中冷笑。這劉全，狐假虎威的本事倒是不小。上來就扣大帽子，想用縣丞來壓自己。

“劉管事此言差矣。”李長青從容應對，“昨日之事，孰是孰非，自有公論。我不過是正當防衛，保住祖上傳下的產業罷了。我相信王大人身為朝廷命官，定能明察秋毫，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他這話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又暗捧了縣丞一句，讓劉全抓不到什么把柄。

劉全被噎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病懨懨的說書先生，口才竟然如此了得。

“伶牙俐齒！”劉全眼中閃過一絲陰狠，“李長青，我也不跟你廢話。今日我家大人也在此赴宴，你若想安安穩穩地走出蘇府，就乖乖地跟我去向我家大人磕頭認個錯，再賠償王麻子一百兩湯藥費。否則，哼哼，蘇家雖然勢大，但這里畢竟是清河縣，縣衙的大牢，可不是什么好去處！”

一百兩湯藥費？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王麻子連根毛都沒傷到，居然敢要一百兩？

李長青眼神微冷：“劉管事這是在恐嚇我嗎？”

“恐嚇？不不不，”劉全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這是在給你指條明路。年輕人，不要太氣盛，容易吃虧。在這清河縣，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可沒有好下場。”

他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別以為有蘇大公子替你撐腰，你就高枕無憂了。蘇家家大業大，不可能為了你這么個外人，就跟我家大人撕破臉皮。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

這劉全，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倒是把官場上那一套學了個十足。

李長青心中念頭急轉。他知道，劉全說的也并非全無道理。蘇家雖然勢大，但縣丞畢竟是地頭蛇，若非必要，蘇家恐怕也不愿輕易得罪。如果自己表現得太過軟弱，或者讓蘇家覺得為了自己而麻煩不值得，那蘇文軒之前的人情，可能就白費了。

必須表現出足夠的價值和強硬的態度！

“多謝劉管事‘指點’。”李長青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我李長青雖然沒什么大本事，但膝下有黃金，這頭，除了天地君親師，還沒向誰磕過。至于那一百兩銀子，更是無稽之談。王麻子若是真想要，讓他自己來取便是，看看他有沒有那個命拿！”

這話擲地有聲，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劉全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沒想到李長青竟敢如此強硬，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好！好一個牙尖嘴利的李長青！”劉全怒極反笑，“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跟我家大人作對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如此猖狂！”

他猛地一揮手，厲聲道：“來人！給我把他拿下！先打斷他的兩條腿，我看他還怎么說書！”

他身后的幾個家丁聞言，立刻面露兇光，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這些家丁，顯然都是些練過幾下拳腳的惡奴，平日里仗著縣丞府的勢力，沒少干些欺壓良善的勾當。

李長青眼神一凝，沒想到這劉全竟敢在蘇府之內直接動手！看來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甚至不惜把事情鬧大。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清冷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劉管事好大的官威啊！在我蘇家的地盤上，也敢如此放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