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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峰回路轉

周德庸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恕罪,下官無能,有失大人信任,下官帶人趕到城西王家時,王家...王家宅院大門緊閉,敲門不應。下官覺得蹊蹺,強行破門而入...卻發現...發現王家上下七口...連同仆役...全都...全都死了!”

“死了?如何死的?”

“如何死的下官還不敢妄下定論,但...其死狀極其詭異,所有人...都像是...像是被抽干了血肉精氣,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面目扭曲。就好似...干尸一般。那張李二家,下官已派人去看了,雖還未曾回稟,但下官料想...應也是一樣的下場?!?

“備馬!點齊人手。胡石,帶一隊衙役隨本官立刻前往王家!周主簿,你留在此處,等張、李兩家消息,一有回報,即刻飛馬來報!胡木,守好景行!”陳琢語速極快,在將眾人安排好后,便一把抓起斜挎的苗刀,大步流星沖出偏廳。

王家宅院內。

王家宅院的大門已被周德庸帶來的衙役強行撞開,歪斜地耷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陳舊血腥與奇異腥甜的味道撲面而來,濃烈得令人作嘔。

院內一片死寂,沒有燈火,只有夕陽最后一點余暉,將院中景象涂抹上一層詭異的暗紅。

正廳之內,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七具尸體,穿著體面的綢緞衣衫,卻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跪伏在廳堂中央!他們圍成一個半圓,面朝著廳堂上首一張空空如也的香案,雙手呈合十狀高舉過頭頂,仿佛正在進行某種虔誠而絕望的焚香叩拜儀式。

他們的身體,正如周德庸所言,干癟得如同風干的臘肉,皮膚緊緊包裹著骨骼,呈現出一種蠟黃中透著死灰的顏色,深深凹陷的眼窩空洞地望著前方,嘴巴扭曲地大張著,仿佛是要吶喊著什么。

昆山縣衙的老仵作正蹲在一具尸體旁,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滾落。他顫抖的手拿著驗尸的工具,卻遲遲不敢觸碰那詭異的干尸。

“大人!”那驗尸的老仵作見陳琢帶人過來了,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顫顫巍巍道:“您可算是來了,小的正等著向您匯報呢。”

“這尸體是個什么情況?”陳琢強忍著胃里的翻騰道。

“回大人的話,小的...小的驗了半輩子尸,從未見過這等死狀!全身無一處外傷,更無中毒跡象??蛇@...這五臟六腑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一層枯皮包著骨頭!邪門!太邪門了!”

“邪門?”陳琢目光掃過現場每一個角落,只見香案之上,散落著一層細密的、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微弱金芒的粉末——其氣息與白景行傷口上那些詭異的鱗印粉末,不說一模一樣,可也卻是同根同源!

香案之下,靠近跪拜尸群的位置,滾落著半截未曾燃盡的線香。香體顏色深褐,散發出的并非檀香,而是一種更加甜膩、帶著腐朽感的腥氣。

陳琢的目光最終落在跪在最前方、穿著最為華貴的那具尸體上——王家老爺。他那只枯槁如雞爪般的手,并非完全合十,而是以一種扭曲的姿態緊攥著,指縫間露出一小片靛藍色的布料,在昏暗光線下異常醒目!

“把他的手給我掰開。”陳琢沉聲道。

一名膽大的衙役上前,費了些力氣才將那僵硬的手指掰開。掌心赫然是一小片撕扯下來的、質地精良的靛藍色綢布!

眾所周知,本朝靛藍綢布多為商賈之人所穿,而昆山現下的情形便是絕大多數商賈都是走的舒茴的八真廟這一條線進行的商業活動經營,結合此前發生的種種事件,陳琢仿佛窺見了此事的真相一角。

“這是八真廟里那七個開始動手了?”陳琢眉頭一皺,陷入了沉思。

思考片刻后,陳琢扭頭隨手指了指一個身后的衙役道:“你,去一趟邱神醫的住處,把他和胡鐵一塊帶至此處,記得要邱神醫帶上驗毒的工具?!?

“是!”那衙役領了命,急匆匆朝著邱靖南住處奔去。

在等待邱靖南到來的時間里,王家正廳,氣氛死寂如墳,衙役們將火把點起試圖驅散這一陰森氛圍。

但那七具蠟黃干尸的詭異焚香之姿暫且不說,光論那股濃烈的腥甜腐朽之氣,就令人無形之中升起了一陣膽寒感。松油火把搖曳,啃噬著尸骸凹陷的眼窩,將扭曲鬼影投上墻壁,幢幢如獄中幽舞。

一衙役瞥見墻上王老爺黑洞般的嘴影,猛地低頭干嘔,面無人色。另一頭的墻角處,那此前驗尸的老仵作此刻卻癱坐在墻角,背抵冷壁,渾身篩糠。其驗尸工具被棄置在一旁,只見他雙手抱頭,嘴里只剩些‘菩薩保佑’‘冤有頭債有主’的低語。

陳琢背對眾人,立于香案前?;鸸庹樟了Π螀s孤絕的身影。他的目光如鐵釘,牢牢楔在那半截尸油線香和王老爺指縫間露出的靛藍綢布碎片上。

腦中線索飛速串聯:八真廟、舒茴、同源粉末、怨毒核心,每一次串聯,陳琢就感覺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八真廟里的河伯水神不是一條心吶,最少...舒茴沒把這次出手的河伯當自己人?!标愖凉麛嗟贸鼋Y論,在當下這般風口浪尖之時,還敢出手滅門,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出手的人是被舒茴拋出來的替死鬼,一個是舒茴想要借自己的手幫她殺人。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對于現在的自己來說,都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陳琢輕嘆了口氣,他發現自己越是探查,越是被查出來的真相壓得喘不過氣。

“噔噔噔——”一陣急促且凌亂的腳步聲將陳琢的思緒打斷。

一名派往張家的衙役連滾帶爬撲倒在廳門口,面無人色,冷汗如瀑。他指著城西方向,嘴唇哆嗦,嘶啞道:“大...大人!張家...門開著...人...全沒了!跟...跟這里一樣!都...都癟了!”

此話一出,現場瞬間炸開了鍋。

“老天爺!”

“又...又是一家?”

“作孽??!這到底是遭了什么邪祟?”

“該...該不會是這三家當時給妙法娘娘獻禮之時,心意不誠,娘娘給怪罪下來了吧?”

驚駭的低語與抽氣瞬間炸開,恐懼的氛圍如同瘟疫一般蔓延開來,有人腿軟癱坐,有人死攥刀柄指節發白,更多人面如死灰,眼神渙散,被接踵而至的滅門慘案徹底擊潰。

幾乎同時,另一名衙役踉蹌闖入,帶來李家同樣的滅頂之災!他無需多言,慘白著臉對陳琢拼命點頭,眼中是如出一轍的驚怖絕望。

“如出一轍,滿門皆滅,死狀相同!”周德庸最初的論斷在此刻被血淋淋地坐實。

轟——!這最終確認如同重錘,徹底砸碎了現場緊繃的神經!現場眾衙役瞬間沸騰,三戶數十口,就在這青天白日之下被如此詭譎、駭人的邪法屠戮殆盡!

非是人力!是妖邪!是厲鬼!或許是八真廟里的東西出來了!

衙役們驚恐四顧,仿佛那吸髓噬肉的邪物就潛伏在跳動的火光陰影中,隨時撲出。

老仵作更是徹底崩潰,癱軟在地,下身一片狼藉,腥臊彌漫。王家正廳,徹底淪為被末日恐懼吞噬的煉獄,絕望的嗚咽與牙齒打顫的咯咯聲取代了一切。

“肅靜!”陳琢高喝一聲,“邪祟害人,更懼正氣!爾等公門中人,豈可自亂陣腳?!持械!警戒!待神醫來后驗明邪法,本官自有辦法!再有無故喧嘩、動搖軍心者——一律下獄待斬!”

胡石應聲踏前,筑基圓滿的氣勢如怒濤轟然爆發,“大人有令!都給我列好隊!區區邪魔,何足道哉?若還是個帶把的爺們,就把膽氣給我提起來!那邪物若真敢現身,自有胡某手中鋼刀,替你們擋著!”

胡石身上那股百戰精銳的煞氣,遠比言語更有說服力。衙役們被這氣勢一沖,又見陳琢鎮定自若的樣子,心中驚惶稍定。

只見幾個膽大的衙役率先挺直了腰板,將腰刀死死握住,其他人也紛紛效仿。雖臉色依舊難看,但眼神卻不再渙散,一眾人等勉強在廳堂內外重新列隊,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黑暗。

“咚咚咚——”腳步聲再次由遠及近,這一次沉穩有力。胡鐵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后跟著面色凝重、挎著藥箱的邱靖南。

火光映照下,胡鐵銳利的目光瞬間掃過廳內慘狀,眉頭緊鎖,手已按在了刀柄上。邱靖南則是倒吸一口涼氣,饒是他見多識廣,也被這地獄般的景象震得臉色發白。

“大人,邱神醫帶到?!焙F抱拳沉聲道。

“有勞胡鐵兄弟了?!标愖廖⑽㈩h首,隨即看向邱靖南,“邱神醫,事發突然,情非得已,深夜勞您至此。此間慘狀,想必方才衙役已與您略述。

本官需要您即刻勘驗,此等邪法,究竟是何門道?與白景行所中之傷,可有共通之處?特別是這香灰、粉末,以及死者身上殘留的氣息!”

邱靖南定了定神道:“大人放心,草民盡力而為?!?

只見邱靖南迅速打開藥箱,取出特制的皮手套戴上,又拿出幾個小巧的玉瓶、銀針、鑷子和一面鑲嵌著奇異晶片的放大鏡。

他首先走向那半截滾落在香案下的線香。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起,湊到鼻尖輕嗅,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隨即,他又用銀針輕輕刮下一點香灰,置于晶片下仔細觀察。

“大人,此香絕非尋常香火,其主料...恐是尸油混合了某種陰寒屬性的妖植粉末,更摻入了大量...引魂草!引魂草性極陰,常與招魂邪術并用。

而其中散發的腥甜腐朽之氣...與白壯士傷口上殘留的邪寒氣息,同出一源!只是...此香中蘊含的怨毒陰寒之氣,更為駁雜、污穢,似由眾多不同怨念強行糅合而成!”

他放下線香,又走到跪伏的尸體旁,用銀針小心刺入尸體蠟黃的皮膚,再拔出時,針尖上并未沾染血跡,卻附著一層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青灰色霧氣。

他將銀針湊近一個打開的玉瓶口,瓶內裝著一種無色透明的液體。霧氣接觸到液體,瞬間發出極其輕微的滋啦聲,液體微微泛起了渾濁。

“尸身之中,殘留著與那香灰同源的陰邪之氣,更有一股...強行抽取生命精元后留下的枯敗死氣!此等邪法,絕非單純殺人,更似...掠奪生機,用以滋養邪物或施展某種邪術。”

邱靖南語氣沉重,“至于這些粉末,小民還需再行驗證一二?!彼赶蛳惆干虾褪w周圍散落的那些在火光下閃爍微弱金芒的粉末,用鑷子小心收集了一些,置于另一塊晶片下。

他看得極其仔細,半晌,才抬起頭,眼中滿是驚疑:“大人,此粉末形似鱗粉,但其氣息卻與白壯士傷口上的鱗印粉末有微妙不同!白壯士所中鱗印,氣息更為精純、霸道,帶著水澤之靈的某種本源氣息。

而此處的粉末,則顯得...駁雜、暴戾,像是強行模仿,又摻雜了其他污穢之物,徒具其形,失其神髓!”

“好!同源不同質!”陳琢眼中精光爆閃!邱靖南的結論,完美印證了他的推斷!

出手滅三戶滿門的,絕非舒茴本人!其極有可能是八真廟中,某個急于表現、或與舒茴理念不合,試圖取而代之的河伯!

它動用了與舒茴同源但低劣的邪法,模仿其手段,卻留下了致命的破綻——那模仿拙劣的鱗粉,以及這強行糅合怨念的尸油邪香。它甚至可能在滅口王老爺時,被臨死反撲的王老爺撕下了一片衣角!

而那靛藍色綢布碎片,便是鎖定這兇手的鐵證,結合昆山商賈圈子的衣著習慣,這范圍已然大大縮小。

陳琢正欲開口再言,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響起。只見周德庸帶著兩名衙役,抱著一個用破舊棉襖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小身影,跌跌撞撞地沖進了王家院子。

“大人!有...有活口!李家...李家米缸里藏著一個!是李家的幼子,李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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