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道心爭人心
- 江右鎮守使
- 江右小明
- 4122字
- 2025-06-12 17:07:46
那赤色刀芒如同怒龍出海般悍然撞向那怨毒巨口!
“吼——!”怨毒巨口發出非人的慘嚎,被赤紅刀芒狠狠劈開!
構成巨口的無數怨念面孔在至陽至剛的刀氣與金丹巔峰的兇煞戾氣灼燒下,如同冰雪般消融、湮滅!
然而,這怨毒核心極其頑固,被劈開后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受傷的毒蛇,猛地收縮,凝聚成一道漆黑如墨、散發著濃烈不祥氣息的尖刺,死死釘在白景行命數所化成的一道微弱卻堅韌的琉璃色光柱之上!
琉璃光柱劇烈震顫,發出痛苦的嗡鳴。白景行躺在榻上的身體猛地弓起,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慘哼,七竅之中竟有絲絲黑氣滲出!
“景行!”陳琢神魂巨震,他能清晰感覺到白景行生命的本源正在被那尖刺瘋狂抽取、污染。
“給我煉——”陳琢再無保留,神魂之力不顧一切地燃燒起來,催動著那道赤色刀芒,不再追求斬斷,而是如同鍛打鐵胚的巨錘,裹挾著胡績精血中的無上兇威,狠狠砸向那釘在琉璃光柱上的漆黑尖刺!
“鐺!”陳琢神魂間驟然響起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漆黑的尖刺在赤紅刀氣的反復鍛打下劇烈震顫,表面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絲絲縷縷污濁的黑煙被逼出,又在刀氣的灼燒下化為虛無。
然而,每一次鍛打碰撞,都如同重錘砸在陳琢的神魂之上!劇烈的反噬之力讓他神魂震蕩,意識模糊,耳邊是萬千冤魂的尖嘯,眼前是尸山血海的幻象,丹田氣海更是翻江倒海,初成的筑基根基如同被狂風暴雨蹂躪的幼苗,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靈力運轉近乎停滯!
他口鼻之中,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涌出,順著下巴滴落,在衣襟上綻開刺目的紅梅。
“大人!”門外,胡鐵等人感應到屋內驟然爆發的兇煞之氣與陳琢急速衰敗的氣息,驚駭欲絕,手已按在刀柄上,卻不敢擅入,生怕干擾了那兇險萬分的搏命之術。
“大人...我來助你一臂之力...”白景行殘存的一絲意識在劇痛中掙扎,感受到那釘穿自己命數的尖刺正在被一股熟悉而決絕的力量撼動,他牙關緊咬,用盡最后力氣調動體內殘存的靈力,朝著那琉璃光柱匯去。
“破!妄!誅!邪!”陳琢神魂幾近咆哮,雙手緊握苗刀虛影,將最后一絲神魂之力連同丹田內最后一絲靈力悉數灌注進去。
苗刀上的血線仿佛活了過來,隱隱化作一道模糊卻頂天立地的血色身影,帶著睥睨天下的兇悍,與陳琢的神魂意志融為一體!
“給本官碎!”
轟!!!
赤紅刀芒暴漲,化作一道焚盡八荒的火焰洪流,以無可匹敵之勢,狠狠撞在漆黑尖刺之上!
“咔嚓!”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徹神魂!
那根死死釘在琉璃光柱上的怨毒尖刺,終于承受不住這至陽兇煞與決死意志的反復鍛打,寸寸斷裂!無數細密的裂紋瞬間布滿整個尖刺,最終轟然炸開!
“啊!”一聲充滿不甘與惡毒的尖嘯在陳琢和白景行神魂中同時響起,旋即戛然而止!
濃郁得化不開的污濁黑氣如同潰堤般從斷裂處瘋狂涌出,試圖反撲、侵蝕,但立刻被那熊熊燃燒的赤紅刀氣席卷、包裹、焚燒!滋滋作響聲中,污穢被凈化,怨毒被蒸發,只留下最精純的一縷帶著冰冷邪異氣息的、青黑色的本源物質,被牢牢禁錮在刀氣之中!
白景行命數根基所化的琉璃光柱猛地一顫,雖然光芒黯淡了許多,表面布滿了細微的裂痕,但那被釘穿的巨大傷口處,污穢盡去,只剩下純粹的虛弱與損傷。一股劫后余生的輕松感,伴隨著劇烈的本源刺痛,瞬間席卷了他殘存的意識,他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現實之中,陳琢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晃了晃,眼前一黑,手中緊握的苗刀哐當一聲脫手墜地。他單膝跪倒,以手撐地,才勉強沒有栽倒。全身經脈如同被無數鋼針穿刺,靈力枯竭,神魂更是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連抬手指頭的力氣都幾乎耗盡。
“大人!”胡鐵等人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撞開房門沖了進來。
“成了!”邱靖南眼疾手快,在怨毒尖刺被煉化的瞬間,手中三枚被青黑霧氣包裹的銀針閃電般刺出,精準地刺入白景行傷口上方三寸虛空!針尖仿佛扎中了某種無形之物,發出嗤的一聲輕響,針體瞬間變得漆黑如墨,劇烈顫抖!
邱靖南臉色凝重,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猛地一拍針尾!
“咄!”三枚漆黑銀針瞬間脫離白景行身體,針尖之上,各自吸附著一小團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散發著冰冷邪異氣息的青黑色物質!正是那被陳琢以兇刀和神魂搏命煉化、剝離出來的香火怨毒核心!
邱靖南迅速取過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刻畫著密密麻麻符文的玉匣,小心翼翼地將三枚吸附著邪毒本源的銀針放入其中,啪地一聲合上蓋子。玉匣表面符文瞬間亮起,將那蠢蠢欲動的邪異氣息死死封住。
“陳大人,小民幸不辱命,此證已留!”邱靖南捧著玉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更帶著無比的鄭重,將其遞向勉強抬起頭的陳琢。
陳琢看著那符文流轉的玉匣,感受著匣內那股令人心悸的冰冷邪異,又看了一眼榻上面如金紙、氣息微弱但已無邪毒侵蝕跡象的白景行,沾滿血跡的臉上,終于艱難地扯出一個混合著極致疲憊與一絲慘烈快意的笑容。
他伸出手,顫抖著接過那方玉匣,一道聲音在其識海中驟然響起。
“忠君體國,舍生忘死,明心見性也,賞功一千,擢升為丙子堂二號,以酬嘉許。”
“賞功一千?”陳琢怔了怔,自己從打成為青衣旦丙子堂三號后,一直都只有出功的份,從未有過入功的時候,今兒個誤打誤撞之下竟獲功一千,還給自己升了個序列,這是個什么原理?
“敢問獲功之途可還有其他?”陳琢在識海中朗聲問道。
“克己復禮,教化蒼生。”陳琢識海中驀地涌現出八個大字,爾后又弗一變幻,“功成之時,得道成仙。”
“得道成仙?”陳琢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一道龐大的信息亂流涌入了他的腦海之中,剛才心里弗一閃過的興奮感瞬間被這股信息給沖刷殆盡。
“呃!”陳琢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本就因神魂透支而慘白的臉上更是毫無血色。他雙手死死撐住地面,才勉強維持住沒有一頭栽倒。
“大人!”胡鐵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扶住陳琢搖搖欲墜的身體,同時警惕地掃視四周,手已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另外兩名護衛胡木、胡石也瞬間繃緊,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鎖定了廂房的每一個角落,強大的筑基圓滿氣息隱隱透體而出,驅散了空氣中殘留的陰冷邪氣,卻驅不散陳琢識海中的混亂風暴。
邱靖南亦是臉色微變,他雖無法感知陳琢識海中的異變,但陳琢氣息的驟然衰敗和那瞬間流露出的極度痛苦卻做不得假。
他迅速上前,三指搭在陳琢腕脈之上,眉頭瞬間擰成一個疙瘩,“神魂透支,靈力枯竭,內腑震蕩...大人,您這是強行催動了遠超自身境界的力量,傷了根本!萬不可再妄動心神,需立刻靜養調息!”
陳琢緊閉雙眼,努力消化著那股信息亂流,原來這東華梨園的五大堂口雖皆為東華傳承,但彼此之間卻互不對付,原因就是洞天之主只有一個,而想要把握這般成仙做祖的機會,就必須得有足夠多的功來晉升自己的序列。
生旦凈末丑五堂中獲功方法各有不同,但卻又大相庭徑,總結來說就是以己之道而爭天下之人心,陳琢自幼在東佳書院內長大,又常年受其家訓所影響,是而其道心本愿便為克己復禮,教化蒼生。
“等等,東華傳承顯然非我一人之獨有,大宋朝野之上同獲傳承的五堂中人必然也不會少,此次昆山查案,會不會是五堂之間的一次搏殺?結合之前官家拆分我陳家一事來看,我還真就只是被官家推出來打擂臺的啊。”
陳琢念及至此,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混亂的思緒,借著胡鐵的攙扶緩緩站直身體,“無妨...死不了。邱神醫,景行他?”
“白壯士性命無礙。”邱靖南松了口氣,忙道,“怨毒核心已被剝離封存,他命數根基雖受損,但本源尚存,只是元氣大傷,需長時間靜養恢復。草民開幾副固本培元、溫養經脈的方子,再輔以針灸,當可慢慢調養回來。”
陳琢聞言,放下心來,舉起玉匣道:“邱神醫,此物...”
邱靖南神色凝重地后退半步,深深一揖:“大人,此乃邪毒本源,兇險異常。草民只能勉強封存一時,非大能者或專門克制邪祟的法器,難以長久鎮壓。且此物關聯命數,極易被香火關聯之人感應追蹤...大人,此物在您手中,便如黑夜明燈,恐后患無窮啊!”
陳琢眼神一凜。邱靖南的警告如同冰水澆頭,瞬間讓他從取得證物的短暫振奮中清醒過來。是啊,此物畢竟事關八真廟香火,這怨毒本源被剝離,舒茴焉能沒有感應?
“本官明白了。”陳琢深吸一口氣,“今日之事,有勞邱神醫。診金藥費,縣衙稍后奉上。還望神醫...”
“大人放心。”邱靖南立刻會意,鄭重道:“草民今日只為救治傷者,其余種種,一概不知,從未聽聞。若有半分泄露,則天誅地滅,五雷共擊之!”
陳琢點點頭,不再多言。他轉向胡鐵,沉聲道:“胡鐵兄弟,勞煩你親自護送邱神醫歸家,務必確保神醫一路平安,不受任何滋擾。隨后立刻返回縣衙二堂。”
“是。”胡鐵抱拳領命,對邱靖南做了個請的手勢,“邱神醫,請隨我來。”
待胡鐵護送邱靖南離開,陳琢的目光掃過胡木、胡石、胡銅三人,最后落在昏睡的白景行身上。
“胡木,你留下,寸步不離守護景行。胡石,胡銅隨我回二堂!周主簿,你也一同來!”
“下官遵命!”周德庸連忙應道,他雖未親見方才兇險,但看陳琢慘狀和白景行再度昏迷,也知事情非同小可,心中又是驚懼又是激動。
昆山縣衙,二堂。
盧堪眉頭緊鎖,手指在一本厚厚的漕運單副本和另一本戶房提供的鹽課征收冊上快速比對著,額角滲出汗珠。
他身邊那位年長的賬房先生猛地抬起頭,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東家!不對,這賬不對!豐泰商行去年七月從松江府倉領出的三百引浙鹽,走的是我平安船行丙字七號漕船運往杭州,船行單上記錄的實載重量是九萬六千斤!
可按戶房鹽課司的賬冊,豐泰商行在杭州鹽課司報備入庫的鹽引重量...只有八萬一千斤!”
“什么?你的意思是這里面走了一萬五千斤的損耗?”盧堪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意,“放他娘的狗屁!丙字七號走的是內河漕運,風平浪靜,連個浪頭都沒遇上!按朝廷規制,漕鹽損耗百斤不過五!這一萬五千斤的鹽,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東家,不止這一筆。”另一個船行賬房也翻出了問題,“大人您看,去年十月,豐泰商行從兩浙鹽課司提鹽五百引,委托我船行丁字三號船運往嘉興。船行記錄實載十五萬斤,可嘉興鹽課司報備的入庫數,竟只有十三萬兩千斤!又是近兩萬斤的損耗。”
“豈有此理!這豐泰商行也忒大膽了,以為有庫里南和他背后的人撐腰就可以這般肆無忌憚地發財么?還有什么問題,你們一并給我報出來,我去找陳大人!”盧堪朗聲道。
“盧東家,你們那還不算甚么離譜的。”戶房一個老書吏指著面前的賬本說道:
“我這還有更離譜的,庫里南這三年來在昆山縣內,以修繕八真廟,供奉香火和賑濟災民這幾項為由幫助幾家商賈大戶向縣衙申報減免商稅、田賦。數額之巨比整個昆山縣全縣的商稅收入還要高上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