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騎將李小漁和柒月送走后轉身躍回了頂層之中。
池水中的望舒荷花苞合攏,比上次運送過的那朵要大上許多。
張白騎想到了荷中少女,在池畔轉看一圈后準備下水靠近探查。
就在這時,望舒荷附近的水面忽然開始冒泡,一道身影浮出水面。
張白騎定睛看去,心中不由大驚。
那是一名羊角婢女,但又不完全是。
頭上長著一雙小角,透明輕紗下的身軀上竟生出了不少的鱗片,看上去十分的詭異。
羊角婢女在半身露在水面上,脖頸上戴著項圈,上面的鎖鏈固定在池壁上,目光呆滯地盯著張白騎,似乎是在守護望舒荷。
張白騎面色忽沉,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琴娘的女兒阿茹。
阿茹身上也生出了鱗片,和眼前羊角婢女的狀況一模一樣。
鮫人化!
張白騎瞬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目光一掃,見池壁上還有十幾根鐵鏈垂落水中沒有動靜,眉頭擰成了麻花。
“她們都死了嗎?”
張白騎沉聲問道,記起了今日在客舍門前藍衫書生和曹破石的對話。
他在北市買的那顆“鮫人淚”恐怕就是產自這里,不過現在看來那應該不是真正的“鮫人淚”。
曹破石說在城中丟了一個,指的恐怕就是在王記布店被青雪放走的阿茹。
采月宗這幫畜生,真是喪盡天良。
想到這,張白騎心頭忽動,冒出一個疑問。
莊園內的這些羊角婢女就真的是羊妖化形嗎?
張白騎呼吸一滯,神色難看起來。
這時,那鮫人化的羊角婢女仰頭望向了頭頂的天窗,雙手合在胸前,竟然開始輕輕吟唱起來。
聲音哀婉,眼角生淚。
張白騎余光一瞥,天窗外,月正圓。
片刻后,淚滴滑落,浮在了水面之上,凝結成了“鮫人淚”的形狀。
月光傾瀉而下,望舒荷隨之綻放。
花心之中有月華氣息流出,浸潤著深藍色的池水。
羊角婢女唱著唱著,歌聲戛然而止,捂著胸口身軀微蜷,身上的鱗片開始劇烈翕動,臉色痛苦不堪。
“你怎么了?”
張白騎見狀急忙問道。
“我...要...解脫了。”
那婢女艱難的回應了一句,眼中噙著淚花,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
說完,便歪歪扭扭地倒入了水中。
張白騎趕忙跑到了固定鐵鏈的地方,火速將人從水中拉出,但可惜生機已失。
無奈嘆息一聲,張白騎索性將所有的鐵鏈全部拽起,果然都是已經死去的鮫人化羊角婢。
張白騎心情沉重不已,正這時,樓下傳來了曹操的聲音。
“小子,我去追曹破石,你來善后救人!”
樓下的打斗聲暫歇,面對動真格的曹老板,曹破石應該是暫避鋒芒了。
張白騎一邊高聲領命,一邊準備下樓。
十二層到十五層的房間中可還關著眾多被擄來的女子,他得將這些人全都解救出來,時間不容耽擱。
就在他走到樓梯口時,忽然腳步停頓,回頭看了一眼水池,轉身匆匆走回。
那顆“鮫人淚”不能浪費,雖然不是正牌的,但里面含有月華靈力,對青雪一樣有用。
張白騎直接下水趟去,將“鮫人淚”火速揣進懷中。
抬頭正好看見池心的望舒荷,張白騎眼珠一轉動起了別樣的心思。
要是能將這朵望舒荷給帶回去就好了。
但可惜他不敢,這玩意可是御用貢品,碰了就是九族蒸發。
即便是曹破石,也只敢將東西藏在這梓澤秘境之中,不敢真的將其放在洛陽府邸。
張白騎站在望舒荷前神色猶豫,望舒荷可遇而不可求,這樣的天材地寶不是誰都可以碰見的。
就這樣走了,心中又有不甘。
沉思片刻,張白騎目光一閃,整朵不好弄出去,藏一片花瓣總可以吧。
來都來了,不能白跑。
張白騎立刻靠近,挑了里層一片腳掌大小的花瓣輕輕摘下,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衣裳里。
這時,他突然注意到濃密的花蕊中竟包裹著一個銀杯,和前面柒月喂他的那杯一樣,里面盛著所謂的仙露。
嘶......
張白騎心中有些膈應,但這東西對他還真的有用,特別是使用銹劍【偏轉】特性的時候。
雖然喝了稍感罪惡,可關鍵時候能救命,那便沒什么好說的了。
拿!
這不拿不行,權當是救了她們的報酬。
張白騎低頭一看,身上沒什么東西可以將其封裝帶走,不禁心中犯難。
飛速思索片刻,腦中靈光一閃。
有了!
張白騎將銀杯從花蕊中取出,單手彈劍出鞘,將仙露順著銹劍的劍身倒入劍鞘之中,然后心滿意足地出了水池。
下到十七層,玉樹完好,沒有任何的打斗痕跡。
樹枝上殘余的青棗已經全部不見,看樣子應該是被曹破石用盡了。
張白騎掃了一眼,沒什么好拿的東西,便飛快的下到了十五層。
踹開第一間房門,里面的景象還是令人難以直視。
張白騎的老臉滾燙發紅,再加上前面喝了仙露,功效實在強勁,鼻血瞬間就淌了下來。
諸位姐姐妹妹夫人。
失禮,得罪!
張白騎心中告罪一句,旋即舉著槍沖進去救人。
不久,他便將所有人放了出來,費了好半天勁才將人全部集中到十二層。
略微清點一下,總共有三百多人。
“都不要怕,我乃北部都尉府吏員,你們得救了。”
張白騎見眾人神色畏懼,對他全無信任,趕忙出言安撫。
但眾女子卻更加害怕,甚至還有人跑進了房間自己將自己固定在枷鎖之中。
擦,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張白騎無奈,跑進去連唬帶嚇將人弄了出來。
“都不許亂動,誰動就打死誰!”
張白騎瞪了一眼,人群瞬間安分下來。
樓下傳來了轟隆隆的巨響,不知道戰況如何。
這時,漸漸有回過神的女子意識到是真的有人來救她們,激動地哭泣拜謝:“多謝上差救命?!?
“諸位不必多禮,此乃我北部都尉府職責所在!”
張白騎抬手虛扶,講了一句官話。
眼前白茫茫一片,都快給他閃成白內障了。
“上差,你受傷了?”
“沒有啊。”
“可是你在流血?!?
“......”
鼻下暖流陣陣,張白騎舔了舔,一股腥咸入口,慌忙扯著袖子瘋狂亂抹。
奶奶滴,都尉府辦差,果然是刀尖上舔血,不容易啊。
這么算,他也是為朝廷和百姓流過血的人了。
擦完鼻血,卻又見眾女子神色有些怪異,目光欲看還休。
張白騎低頭一看,“嗖”的一下背過身去。
壓不住,根本壓不住。
就在這時,下方的樓梯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