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手機屏幕,徐銘陽的名字在上面閃爍。已經(jīng)晚上十點半了,這個時間他通常不會打來。
“喂?“我接通電話,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繼續(xù)在電腦上敲打著明天要交的報告。
“磊子,幫個忙。“徐銘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背景音里有機場廣播的聲音,“我臨時被公司派去深圳處理個項目,至少得一個月。“
這么突然?“我停下打字,“什么時候走?“
“已經(jīng)在機場了,兩小時后起飛。“徐銘陽頓了頓,“我城西那套公寓準(zhǔn)備出租,本來打算這周末收拾的,現(xiàn)在來不及了。你能幫我整理一下嗎?鑰匙在門口地墊下面。“
我皺了皺眉。徐銘陽在城西確實有套小公寓,是他父母早年買的投資房,一直空著。雖然我們是大學(xué)室友,畢業(yè)后也經(jīng)常聯(lián)系,但突然讓我去收拾房子還是有點奇怪。
“這么急?不能等你回來再弄?“
“中介已經(jīng)找好租客了,下周就要看房。“徐銘陽的語氣帶著懇求,“就幫我打包一下個人物品,其他家具都不用動。我回來請你吃飯,最貴的那家。
我嘆了口氣:“行吧,地址發(fā)我。“
掛斷電話后,我看了看時間。明天上午十點有個會議,報告還差一點就能完成。如果現(xiàn)在去徐銘陽那里,今晚可能睡不了幾個小時了。但答應(yīng)都答應(yīng)了,我保存文件,關(guān)掉電腦,抓起外套出了門。
深秋的夜晚已經(jīng)帶著寒意,我裹緊外套,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把徐銘陽發(fā)來的地址給司機后,我靠在座椅上閉目養(yǎng)神。車子駛離市中心,路燈逐漸稀疏,窗外的建筑也從高樓大廈變成了低矮的居
“這地方挺偏啊。“司機師傅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大晚上的去那兒干嘛?“
“幫朋友收拾房子。“我簡短地回答,不太想閑聊。
司機沒再多問,只是打開了收音機,里面正播放著午夜情感節(jié)目。
四十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一棟老舊的六層公寓樓前。我付了車費,站在路邊看著這棟上世紀(jì)九十年代風(fēng)格的建筑。外墻的瓷磚已經(jīng)脫落了不少,樓道口的感應(yīng)燈忽明忽暗,像是接觸不良。
“5單元601。“我默念著門牌號,走進昏暗的樓道。電梯看起來年久失修,我決定走樓梯。腳步聲在空蕩的樓梯間回響,每一層樓的感應(yīng)燈都像是反應(yīng)遲鈍的老人,等我走到樓梯轉(zhuǎn)角才慢吞吞地亮起來。
終于爬到六樓,我喘著氣站在601門前。按照徐銘陽說的,我在褪色的紅地墊下摸到了鑰匙。插入鎖孔時,金屬的冰涼觸感讓我打了個寒顫。鑰匙轉(zhuǎn)動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門鎖似乎很久沒用過了。
出于習(xí)慣,我沒有立即推門進去,而是彎腰透過貓眼向里看了看。貓眼有些模糊,但能看出客廳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燈照進來,勾勒出家具的輪廓。
就在我準(zhǔn)備直起身時,一個模糊的影子從貓眼的視野中快速飄過。
我猛地后退一步,心跳驟然加速。那東西移動得太快,我甚至沒看清是什么,只感覺到一團比周圍黑暗更深的影子橫穿而過。
“有人?“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的樓道里顯得異常響亮。
沒有回應(yīng)。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可能是眼睛花了,或者是外面車燈的反光。
我再次站在601門前,鑰匙還攥在手心里,汗?jié)癖鶝觥_@次我沒有直接開門,而是屏住呼吸,緩緩彎腰,湊近貓眼——
**貓眼里,有一雙眼睛正盯著我。**
我猛地后退,差點叫出聲。那絕不是錯覺——那是一雙女人的眼睛,瞳孔漆黑,直勾勾地對著我,仿佛早已在門后等待。
可就在我后退的瞬間,那雙眼睛消失了。
“誰在里面?!“我聲音發(fā)顫,用力拍門。無人回應(yīng)。
我深吸一口氣,顫抖著再次湊近貓眼——這次,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沒有。
**可剛才……**
我咬咬牙,再次插入鑰匙,猛地推開門。
一股混合著灰塵和霉味的空氣撲面而來。我摸索著墻上的開關(guān),“啪“的一聲,頂燈亮了,照亮了這個大約六十平的一室一廳。家具上覆蓋著白布,地上積了一層薄灰,顯然很久沒人住了。
我關(guān)上門,環(huán)顧四周。客廳里除了一張沙發(fā)和電視柜外沒什么家具,餐桌上放著幾個空啤酒罐和一個煙灰缸。臥室門半掩著,從我的角度能看到一張床的輪廓。
“徐銘陽說他的東西都在臥室。“我回憶著電話內(nèi)容,朝臥室走去。經(jīng)過衛(wèi)生間時,我順手按了下開關(guān),燈沒亮。“燈泡壞了?“我嘀咕著,沒太在意。
推開臥室門,霉味更重了。我找到墻上的開關(guān),這次燈亮了,但光線很暗,像是電壓不足。床上沒有被褥,只有一個光禿禿的床墊。角落里有個簡易衣柜,旁邊堆著幾個紙箱。
還沒到冬天呢……“我嘟囔著,搓了搓手臂。剛進來時還沒這么冷,現(xiàn)在卻像走進冰窖,呼出的氣都泛著白霧。我走向床頭。
然后我看到了她。
那件紅色婚服在飄動。
她的腳——不,她根本沒有腳。裙擺下方空蕩蕩的,只有半透明的霧氣繚繞,像被風(fēng)吹散的煙。她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浮在空中**,離地幾寸,婚服下擺微微擺動,仿佛水下飄蕩的血色絲綢。
她的雙手交疊放在肚子上,姿勢詭異得像是……像是在捂著什么
“你……到底是誰?”我聲音嘶啞。
**我必須逃出去。**
我猛地轉(zhuǎn)身,用肩膀狠狠撞向大門。“砰!”門板震動,但鎖依然牢固。
“徐銘陽!你他媽坑我!”我絕望地吼著,再次撞上去——
我僵住了,緩緩回頭。
她**飄**了過來。
眼睛死死盯著我,腐爛的嘴角越咧越大,露出森白的牙齒——
“你...你們...“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少女緩緩抬起蒼白的手臂,腐爛的食指筆直地指向我面前的衣柜。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是那個掉了一只耳朵的熊貓玩偶。**
“你……”我牙齒打顫,后退時撞翻了柜子。熊貓玩偶滾到地上,
少女的身影開始模糊,但裂開的玩偶頭部傳出清晰的嗚咽聲:
“找……到……我……”
燈光驟滅。
下一秒,客廳的燈“啪”地亮了。
她消失了。
但空氣中還殘留著奇怪的氣味和某種花香混合的詭異氣息。
這個客廳不對勁。
左右墻壁上掛著的畫在昏暗光線中扭曲變形。我顫抖著摸到開關(guān),“啪“的一聲,頂燈亮起的瞬間,我倒吸一口冷氣——
手指顫抖地撫過那張全家福。照片上,站在徐明身旁的女孩臉部被人用紅筆粗暴地畫了個“ד,顏料暈染開來,像干涸的血跡。相框玻璃上還留著幾道細長的劃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復(fù)刮擦過那個被抹去的面容。
茶幾上的花瓶里插著幾支早已枯萎的百合,干癟的花瓣散落在玻璃臺面上。
我緩緩放下那張泛黃的全家福,照片邊緣在掌心留下潮濕的霉斑。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起身時,余光瞥見了玄關(guān)鞋柜旁的異常——
一雙舊的中式紅繡鞋。
我癱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手機屏幕亮起——凌晨1:27,電量只剩8%。拇指懸停在徐銘陽的通話圖標(biāo)上,最終還是沒按下去。窗外的暴雨把窗戶拍得啪啪作響。
現(xiàn)在出去更危險。
“徐明最近失眠?“藥瓶上的醫(yī)囑標(biāo)簽被撕掉了,只剩下“每日一片“的潦草字跡。倒出兩粒白色藥片時,指尖傳來刺痛感——藥片背面刻著極小的“SYX“,正是宋窈星的拼音縮寫。
“轟隆!”
驚雷炸響的瞬間,整個客廳的電路跳閘了。黑暗中有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從主臥傳來,接著是“咔嗒咔嗒“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撥弄那個熊貓玩偶的紐扣眼睛。
我猛地擰動門把手,老舊的門鎖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我退后兩步,用全身力氣撞向大門。肩膀傳來劇痛的同時,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第三次撞擊時,門鎖終于發(fā)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
身后樓道里的聲控?zé)糁饘恿疗穑路鹩锌床灰姷臇|西正追著我下樓。
“小伙子!“
快速又清楚地喊,止聲讓我差點撞上鐵門。值班室的窗口探出張布滿老年斑的臉,保安張大爺?shù)氖蛛娡补庵贝涛业难劬Α?
“大半夜的跑什么跑?“他狐疑地打量我凌亂的衣領(lǐng),“幾單元的?登記了沒?“
我喘著粗氣指向六樓:“601...那房子不對勁...“
電筒光突然抖了一下。老大爺轉(zhuǎn)身從抽屜摸出個褪色的登記本,手指點著某頁:“又是問徐家的?“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全是訪客記錄,最近三天的登記欄都被紅筆畫了圈——**全在8月15日**。,筆跡由深到淺,最后一行已經(jīng)淡得幾乎消失。
小伙子,知道太多對自己不好,這鋼筆突然停在紙上。
登完記就回去吧,這地方...“突然咳嗽起來了,“...你以后少來。“這是規(guī)矩
“啪嗒“——六樓傳來清晰的彈珠落地聲。
張大爺?shù)氖置偷剡∥沂滞螅骸奥牐 八閯又八跀?shù)數(shù)呢...“
寂靜中確實有細微的呢喃,念“一二三“的計數(shù)聲,卻帶著詭異的回聲。
“跑!“他踹開值班室后門時,我看見他后頸上貼著的黃符正在自燃,“往有燈的地方跑!別回頭——“
身后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響。余光里,六樓窗口的白影正在拉伸變形,像有人被硬塞進...
路燈下連個鬼影都沒有。打車軟件顯示“附近暫無車輛“,最近的可預(yù)約出租車在7公里外。雨絲開始飄落,瞥見馬路對面有家亮著霓虹燈的快捷酒店,招牌上“安心居“三個字缺了“心“字的那個點。
前臺坐著個打瞌睡的中年女人,她身后墻上掛著的電子鐘顯示農(nóng)歷九月六。當(dāng)我遞出身份證時,她突然清醒過來。
“大床房還剩最后一間。“她推來的房卡上粘著根紅線,“608,電梯右轉(zhuǎn)。“
走廊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但某種黏膩的水聲卻始終跟在身后。608的門把手上掛著個褪色的“喜“字中國結(jié)
凌晨3:22**,再過四個小時就得起床準(zhǔn)備上班。
眼皮沉重,可每當(dāng)快要閉上時天花板上就會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在上面拖著什么重物踱步。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倒在床上,抓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深夜購物頻道的主持人正熱情推銷著按摩椅,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一秒一秒跳動,如此正常,如此真實。
“看吧,根本沒什么奇怪的。“我對自己說,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顯得格外響亮,“明天跟徐銘陽問清楚就行了。“
退下,讓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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