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椒她小小一只,看著就討人喜歡,而且名字也很可愛啊。”陳昊東云淡風(fēng)輕地說著,像在說一個不爭的事實。
“你居然覺得她名字可愛?”徐瀧直接捂臉,手掌下的五官都因嫌棄而皺在一起,心里直犯嘀咕,真不知道這家伙被林椒椒施了什么魔法。緊接著,他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吐槽:“只要是個人,聽到這名字就會聯(lián)想到辣椒,就會想到她火爆的脾氣還有那頭頂一抹綠的形象,你說她可愛?”
頭頂一抹綠?
此話一出口,林椒椒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瞬間就沉下來,積壓在心底的怒火,此刻如洶涌噴發(fā)的火山,再也抑制不住。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膽肥了是吧?你才頭頂一片綠呢!”林椒椒怒目圓睜,眼眶里仿佛要噴出火來,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獸猛撲上前,指尖攥住徐瀧小臂的瞬間,牙齒已狠狠咬了下去。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驟然劃破空氣。
徐瀧左手瞬間疼得麻木,手腕上兩排清晰的牙印微微泛紫,所幸沒有出血。
“要不是看你今天有比賽,我非把你打成六級傷殘不可。”林椒椒叉著腰逼近,指節(jié)捏得咔咔響,眼神兇得恨不得將徐瀧生吞活剝了。
“你屬狗的啊?下嘴能不能輕點?殘了你負責(zé)啊?”徐瀧一邊往受傷的手腕上吹氣,一邊疼得直咧嘴。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殘了就殘了,頂多給你頒一個身殘志堅的獎狀。”林椒椒氣鼓鼓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動作幅度之大,差點把椅子帶翻。她一把抓過耳機,粗暴地塞進耳朵里,將音量調(diào)到最大,企圖用耳機里嘈雜的解說聲蓋住內(nèi)心熊熊燃燒的怒火,不再看徐瀧一眼。
陳昊東實在看不下去,為林椒椒打抱不平:“徐瀧,今天有些過分了,椒椒好歹也是你師妹,怎么能這么說她。”
徐瀧揉著還隱隱作痛的手腕,嘴里嘟囔著狡辯:“對師兄都能下狠手,我再不管管她,她就要上天了。”
“這不是你自找的嗎?”
徐瀧一愣,心想確實是這么回事,但又實在拉不下臉承認。于是,他故作鎮(zhèn)定,停止往手上吹氣,把手隨意地插進褲兜里,轉(zhuǎn)過身,故意避開陳昊東的目光,腳步急促地逃離案發(fā)現(xiàn)場,那匆匆的背影仿佛在訴說著他此刻的尷尬與狼狽。
望著徐瀧匆匆離去的背影,陳昊東不禁輕笑一聲,無奈地搖頭:“這娃子怎么回事,今天真夠毒蛇的。”
“可不是今天才這樣,不過他只對椒椒毒舌。”見沒瓜可吃了,季年便湊過來給陳昊東解惑,“舅媽說他倆從小就經(jīng)常斗嘴。表哥在外人眼中是禁欲系高冷男神,其實你也知道,他就妥妥一沙雕,再碰上椒椒這個一點就炸的火藥桶,直接秒變幼稚鬼,跟著炸。”
“以我多年看狗血瑪麗蘇偶像劇的經(jīng)驗來看,他倆絕對有戲。”陳昊東眼睛陡然一亮,笑得賊兮兮的,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天大秘密。
“看來這次我們要磕同一對CP了。”季年也來了興致,興奮地抬手重重拍了拍陳昊東的肩膀,眼里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青梅竹馬,久別重逢。”
“歡喜冤家,火花四射。”
“誤會解除,深情告白。”
“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jīng)親眼看到了徐瀧和林椒椒甜蜜相戀的場景。難得遇到興趣相投的知音,兩人情緒高漲到了極點,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隨后激動地緊緊相擁,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
“同道中人,同道中人吶。”
“知音啊,知音啊。”
“兩位社長,咱能先不抱了嗎?先看看對陣表吧。”一旁的社員實在看不下去,出聲提醒。
今年的夏達杯圍棋杯競爭堪稱白熱化,參賽隊伍歷經(jīng)重重篩選。從初賽的一百支隊伍,到半決賽的三十支隊伍,再到最后決賽僅存的十支隊伍,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辛。這些非職業(yè)棋手的少年們,純粹憑借著對圍棋滿腔的熱愛,一路過關(guān)斬將才走到現(xiàn)在。這十支隊伍里沒有一個弱者,各個都是各大高校的圍棋精英。這最后的決賽,不僅是對他們圍棋實力的嚴苛檢驗,更是對他們心理素質(zhì)的巨大挑戰(zhàn)。
“杜可兒對白玉琦,季年對陳昊東,胡子駿對李克,徐瀧對...對”身為詡大圍棋頂梁柱的徐瀧,站在眾人面前,讀著手中的對戰(zhàn)表。林椒椒坐在一旁,不知何時已經(jīng)摘下了耳機,靜靜地看著徐瀧,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飛起來,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回想起以前一起打比賽的日子,記憶里全是和徐瀧一起的畫面。
猶記得第一次參加全國少年杯時,林椒椒就像個威風(fēng)凜凜、戰(zhàn)無不勝的小棋神,那七盤棋,她下得行云流水,每一步都精準有力,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一路橫掃對手,最終毫無懸念地大獲全勝。全勝歸來的那天,陽光格外明媚,徐老大擺宴席慶祝,那天徐瀧更是難得地把自己最心愛的變形金剛送給了她,那個變形金剛還是當(dāng)時被徐瀧弄哭時,徐爸鎖在柜子里的那個。
又記起一次,因裁判誤判,導(dǎo)致林椒椒與第一名失之交臂,得知結(jié)果的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瞬間崩塌,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哭得稀里嘩啦,眼淚和鼻涕糊滿了臉。徐瀧當(dāng)時急得不行,又是遞紙巾,又是輕聲安慰,哄了她好半天。可他心里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最后拉著林椒椒就去找裁判理論。面對裁判時,徐瀧漲紅了臉,言辭懇切又堅定,條理清晰地指出誤判之處。盡管最后事情沒能得到滿意解決,但徐瀧為她挺身而出的樣子,深深烙印在林椒椒心中。在那個小小的她心中,徐瀧就像一座堅實可靠的靠山,無論遇到什么困難,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自己身邊,為自己遮風(fēng)擋雨。
還有定段的時候,林椒椒最后一盤棋被對手屠龍,輸了半目。雖說最終有驚無險地定段成功,可她卻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與懊惱之中。整整三天,她茶不思飯不想,整日坐在棋盤前,反復(fù)琢磨那盤輸了的棋。當(dāng)時徐瀧特別仗義,每天都早早來到她身邊,陪著她復(fù)盤,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兩人對著棋盤,時而皺眉思考,時而熱烈討論,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勾勒出溫暖的輪廓。
過往的故事就像放電影一樣,在林椒椒腦海中不斷循環(huán)播放。仔細想想,原來小時候那些比賽,一直都是徐瀧陪在自己身邊,那時的他還帶著幾分純真可愛。盡管徐瀧剛剛還調(diào)侃她頭頂一抹綠,氣得她火冒三丈,但此刻,那些一起度過的時光,那些美好的回憶,輕而易舉地驅(qū)散了她心中的不快。她在心底默默原諒了徐瀧,畢竟,那些回憶是如此珍貴,無法被輕易抹去。
在賽場鼎沸的喧囂中,徐瀧挺拔地站在人群前方,聲音沉穩(wěn)有力、條理清晰,像往常一樣有條不紊地宣讀著對陣表,分析每個人對手的優(yōu)劣勢,以及參賽選手自身的不足。
剎那間,毫無預(yù)兆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他眼前像是陡然闖入了密密麻麻的小蟲子,在視野里瘋狂地上下翻飛、橫沖直撞。這些“小蟲子”迅速攪亂了他的視野,周遭的一切迅速被攪得一片混沌,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他本能地用力眨著眼睛,一下又一下,試圖沖破這突如其來的阻礙,讓視線重新變得清晰,然而,眼前的字跡依舊像是被一層厚厚的迷霧所籠罩,模糊難辨,那對戰(zhàn)表上至關(guān)重要的名字仿佛陷入了無盡的迷障之中,怎么也看不清楚。
“表哥?表哥?”季年的呼喊聲,穿透那層混沌,隱隱傳進徐瀧耳中,起初這聲音遙遠而模糊,像從極深的水底傳來,帶著幾分不真切。
“啊?”
連叫了好幾聲,徐瀧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眼神中還殘留著些許迷茫,瞳孔焦距尚未完全恢復(fù)正常,他慌亂將手中的對陣表塞到季年懷里:“你們自己看吧。”
徐瀧揉著眼睛,腳步匆匆地朝著洗手間走去,一路上心不在焉,還不小心撞到了人。他機械地說著抱歉,卻顧不上對方的回應(yīng),腳步也未曾有片刻停歇,徑直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他的腦海里一片混亂,到了洗手間,擰開水龍頭,用涼水一遍又一遍地沖洗著自己的眼睛,刺骨的寒意從眼眶蔓延,他卻渾然不覺,滿心只希望能讓視線盡快恢復(fù)。沖完后,他靜靜地站在那里,水珠順著臉頰不斷滴落,在地面暈開一片不規(guī)則的水漬。等待了好一會兒,鏡子中自己的輪廓才逐漸清晰起來。他再次捧起水洗臉,喃喃自語:“看來最近真得好好休息了,視力都下降成這樣了。”
回到賽場,徐瀧努力調(diào)整著自己的狀態(tài)。他深知這場比賽的重要性,不能因為一點小狀況就影響了發(fā)揮。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腦海中努力放空,摒棄一切雜念。當(dāng)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眼中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堅定與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