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是由文人書寫的，名聲也是由文人傳播的。

他們想要搞臭一個人的名聲，可真的太容易了。

就好比大明錦衣衛，一般人對錦衣衛的印象，還停留在手段殘忍、窮兇極惡的層面。

但。

錦衣衛動手的對象，妥妥都是官員，并非平民百姓。

為什么后世百姓，對他們的印象，那么不好？

當然是因為，這些故事、傳說，都是文人執筆攥寫的。

錦衣衛所針對的官員，都是文人。

所以，講述涉及錦衣衛的故事時，往往帶著文人的主觀偏見。

李桂兩人了解的李紳，和世人口中傳頌的李紳，之所以會這般割裂。

大概率也是因為，作為空降的封疆大吏，李紳動了當地世家、文官的利益。

所謂的貪財，很可能跟李紳，在河南尹任上，嚴正執法、整頓市容、清理占據官道的不法分子，等等舉措有關。

畢竟一個能寫出《憫農》的、具有風骨的詩人，怎么可能變化成，每餐花費幾百、上千貫銅板的惡霸？

最重要的一點，新皇登基后，還繼續對李紳重用，甚至讓他躋身權力中心，身死后，也沒有任何清算。

誠如三鏡之身的魏征，都沒有這待遇，黃巢自然不會輕信，史書對李紳的妄論。

黃巢手指輕敲著桌面，李桂兩人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嗯，不知李紳李大人，可有剿匪的榜文？”

葉齊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這倒是引起了黃巢的好奇心。

“我們從原來的土匪那里得知，汴州境內山匪，只要不禍害百姓，府衙不會過分清剿。”

“他們說，偶爾劫掠商賈車隊，山匪間的吞并、火拼，都不會引起這位大人的關注。”

“聽說前幾年，城西有山匪搶村，就被府兵強勢清剿了。”

“噢，還能這么管理？”

黃巢聞言挑了挑眉，李紳作為一地節度使，手上可是有上萬人的府兵。

這種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將軍，還能對百姓如此上心。

就沖這一點，也絕不是貪墨之人。

想到這里，黃巢心里微微一凜。

自己之前偏信史書記載，忽略了人的真實性和復雜性，才會有那么幼稚想法。

好在賦閑在云峰湖的日子，黃巢自我反思、成長了一些，不至于鬧出更大的誤會。

黃巢將李紳的事情，暫且放置一旁，連帶著見李元柔，也要稍微緩一緩。

這些都是傳聞，他事后還要親自去汴州看一看，再決定以何種身份，去找李元柔。

“梅嶺這邊的發展，可有遇見難處？”

葉齊想了想，開口道，“少爺，梅嶺深處，有兩個易攻難守的山澗口，很容易被人偷襲。”

“你想在這里燒制土磚？”黃巢一點就透，哪能不清楚他的想法。

“正是如此，沒有少爺允許，我們不敢燒制土磚，如果能堵上這兩處山澗口，梅嶺的防御，將會上兩個臺階。”

葉齊一臉希冀的看著黃巢，燒磚在云峰湖不是秘密，甚至只要他們兩個想做，總能實驗出來。

不過，李桂兩人默契的沒做，任何出格的舉動。

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他們心里很清楚。

有些事情一旦碰了，那就永遠不可能回到云峰湖。

李桂兩人都是淳樸的魯地漢子，做不出背叛祖先的腌臜事。

黃巢很滿意他們的態度，欣喜道，“這種好事我當然不會拒絕。”

“跟我來汴州的莊人里，就有會造窯的，等過兩天，我把他們派過來，早點把缺口堵上。”

“多謝少爺！”

兩人聽著黃巢輕快的語氣，這才徹底相信，黃巢對他們放下了戒心。

當即暗暗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見了幾分輕松。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葉齊走出房間，不多時，帶著一本厚厚的賬簿走了進來。

“少爺，這是五十五天來，梅嶺一切的支出用度，還請少爺過目。”

黃巢將賬簿放在桌上，并沒有掀開的意思。

一來，他要給足對他們的信任，這個時候核對賬簿，明顯跟現在維持的人設不符。

二來，對于黃巢這個門外漢來說，核對賬簿這種事，屬實有點為難他了。

這件事，可以事后由黃丁，徐徐查驗。

黃巢眼神真誠的看著他們，“你們辦事我放心，賬簿我就不看了。”

黃巢看了看月色，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今晚大家都累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我還要去汴州，招呼酒坊開業事宜。”

“少爺，您一路辛苦，我們都是糙漢子，不懂照顧人。”

葉齊說著話，不等黃巢拒絕，就拍了拍手。

兩個侍女打扮的女子，低眉垂眼推開了房門。

黃巢循聲看去，二女十五六歲大小，雖穿著侍女服，氣質卻截然相反。

一個眉眼清秀，一個乖巧可愛。

她們一見黃巢，急忙行禮，“奴婢見過少爺。”

黃巢有些不好意思的鼓了鼓眼睛，擺手道，“起來吧。”

兩個小侍女淺淺一禮，安靜站在那里。

乖巧可愛的小侍女，偷偷瞄了一眼黃巢，又快速低下頭，兩只小手緊張的握在一起，生怕被人發現一般。

“少爺，這兩個小侍女，是老爺送來的，今晚就由她們，服侍少爺就寢吧。”

“嗯？老黃送來的？”

黃巢頗為詫異的看著李桂兩人，又看了看眼前的小侍女。

葉齊點點頭，從桌上的賬本下方，拿出了一個完好的信封。

“半個月前，她們和老爺的書信，一起送到了這邊。”

黃巢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確認是便宜老爹的筆跡，這才滿臉古怪的打開。

黃巢掃了一眼書信，確實是黃宗旦的無疑。

信上，老黃告訴他，沂州的東西都找到了，并且隱晦提及了數量很多。

原本想帶著它們回來，卻碰上了黃河決堤。

只能暫時落腳在岱宗附近，等大水過后，再回云峰湖。

另外，冤句的事情，他已全部知曉，言明劉明泰送來的東西，他全部收下就行，不用跟他客氣。

看著老黃字里行間，對劉明泰的態度，黃巢忍不住撇了撇嘴，看來這兩人之間，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啊。

想到溫軟可人的秦雪瑤，食髓知味的黃巢，手指不由自主的動了動。

嗯，那手感，那滋味...妙啊！

黃巢翻到第二頁，看著上面的虎狼之詞，忍不住扶了扶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