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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急轉直下

這次說話的人站在溫如海的左邊,中年男人,剃著大光頭,穿著印滿椰子樹和泳裝女郎的沙灘套裝,腳踩臟兮兮的人字拖——不能說他像是剛從監獄里放出來的樣子,但其實也相差無幾。

從他提的問題的內容看,估計是“鼎豐超市”業務代表之類的角色。

要是閆啟芯還在旁邊就好了,她肯定知道此人的詳細來歷。

徐茗圓望向司儀。

司儀想要張嘴制止,卻被溫如海的目光逼的沒敢說話。

溫如海又拍了拍光頭的肩膀。

“好,我不說了,你繼續念。”

光頭滿是輕蔑的命令道。

徐茗圓沒有立即開始念稿,一臉為難的看著副校長——連續兩次被打斷,她已經懵了。

副校長點了點頭,那意思很清楚:

念吧。縱有天大的事,也要等辦完了告別會再行處理。

“……作為一名知行合一的教育家……”

徐茗圓繼續念道。

溫如海朝身后使了個眼色,我連看都不用看,在教育這個話題下,李立學要出來攪和了。

“……李德仁老師組織并申請了‘璃城基礎教育設施優化試點項目’,力主推動城鄉教育設施均衡化布局,著力提升老舊城區小學、初中校舍的建設水平,此舉惠及千萬學子,促進了教育公平的實現……”

“但他晚節不保啊!”李立學叫道。

“比你強,人還活著呢就不要臉了。”我說。

“你說誰不要臉?!”

溫如海一個沒拉住,李立學就像條狗般沖出了人群。

靠墻站著的兩個女司儀迅速擋在我倆中間——靈堂打架的情況時有發生,她們可能都習慣了。

“我說的就是你,一個教育工作者,連基本的事實和邏輯都能拋諸腦后,我說你不要臉算是輕的。”我把兩條腿都放到地上,避免打起來吃虧,“西嶺片區老齡化嚴重,新生兒數量逐年遞減,而你卻還總想著擴建你的學校,我問你,學校擴建倒是容易,但生源從哪兒來?財政缺口怎么補?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估計自知理虧,他愣了一下,但隨即又擺出一副流氓的姿態。

“癱子,嘴皮兒挺溜啊,小嘴叭叭的。”

說完,他從懷里摸出一根煙,點上,深吸一口,湊過來,刻意將煙吐在我臉上。

不必懷疑,這就是街頭流氓找茬打架的標準動作,九十年代(以及此前)誰敢這么干,那今天必須有一方要橫著出去。

但今時不同往日,到處都是監控,法律和執法也更加嚴格,誰先動手誰吃虧。

何況這是李老師的告別會,遺體還在地上停著,怎么能真的動手?

我攥緊拳頭,克制著自己的沖動。

余光中,我看到李智勇懷抱遺像,似有向后撤的意思,李老師的其他親戚也沒人站出來——他們無非一批老弱婦孺,即便其中有成年男性,也多半護在自家妻兒老小身前,不敢站出來與這幫故意找事的混蛋對抗。

我感到有些悲哀。

如果師娘在場,依她的脾氣,絕對不可能如此悶聲吞氣。

副校長走過來,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一只手朝李立學攤開,示意他站遠一點。

劉建新也走出人群,站到徐茗圓旁邊。

“各位同志,”他說,“李德仁老師是一位勤勤懇懇的老教師,我們即便對他生前的某些行為感到不滿,也應該對逝者保持起碼的尊重。有句古話說的好,死者為大,有什么矛盾都請先放一放,我們可以在告別會結束后另找時間進行解決……”

“你又是哪根蔥?!”后排某個人叫道。

“我叫劉建新,”師兄的語調毫無起伏,“是李德仁老師教過的第一批學生。”

“那又怎么樣?你老師都死了,你又能給我們解決什么問題?!”

“我是李老師的學生,同時也是新任璃城規劃局的局長。”劉建新看了我一眼。

我吃了一驚,原來劉建新已經爬到了這個層次。

與此同時,后排的眾人無不露出驚訝的神情,李立學飛也似的逃回了人群里。

只有一個人的臉色毫無變化,似乎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一樣,那人就是溫如海。

“事實上,”劉建新接著說道,“西嶺片區舊改的問題久拖不決,我們也很著急。如今李老師離世,更是讓這個問題雪上加霜。但請大家放心,我們會盡快組建新的一套舊改班子,盡快讓事情走上正軌。”

“水泥廠改建的事能解決?”段善元問。

“鼎豐超市入駐的事能解決?”光頭問。

“學校擴建的事能解決?”李立學小聲問。

實在無法想象,假如我站在前面,能否也像劉建新一般平靜的面對這些問題?

“請大家放心,”劉建新抬起一只手掌,“我保證,新的舊改班子一定會認真聽取每個利益相關方的意見,盡量合理分配資源,爭取提出讓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聽完他的話,后排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我從心里朝劉建新豎起大拇指,在抓住核心矛盾、安撫民眾情緒方面,劉師兄確實有一套,比我這個只會激化矛盾的愣頭青要強太多了!

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跟他多討教討教。

“新班子建立以后,舊班子的殘留問題你們政府還管不管?”

一個聲音冷冷的說道。

我心頭一顫,溫如海終于親自行動了。

劉建新也愣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副校長,問道:“舊班子有什么問題?”

“李德仁伙同閆啟芯濫用職權、索賄受賄的問題。”

什么?!

這不是胡扯嗎?

“海子!話不能亂說!”我脫口而出,“你有什么證據?!”

“證據?”溫如海斜眼看了看李智勇,“李德仁若真是你們口中的三好老教師,他老婆和閨女哪兒來的錢去澳大利亞定居?”

這純屬無理取鬧,近二十年來東大城市化進程迅猛,建筑及其相關行業(城市規劃也算是其中之一)收益頗豐,處于尖端地位的從業人員攫取一桶金并非難事,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違法行為。

“那只是猜測。”劉建新說,“濫用職權,索賄受賄,這都是很嚴肅的指控,我還是希望你能拿出證據,不要在這個莊嚴肅穆的場合隨口污蔑逝者的清白。”

溫如海淺淺的一笑。

“有。”

話音剛落,他身邊那幾個中年女人便一齊拉開挎包的拉鎖,胡亂朝包里抓了一把便丟向天空。

眨眼間,告別大廳里滿是紛飛的打印紙!

遠遠看去,上面有字,有圖……是傳單!

等到我和劉建新反應過來,一切都來不及了,傳單像雪花一樣飄得到處都是。

“你們自己看吧。”

大廳的司儀們從沒見過這種情況,一個個呆呆的站在原地——面對這種情況,他們能干什么呢?

人們紛紛將那些紙抓在手里看了起來。

也有幾張傳單飛到我的面前,落在我的膝蓋上。

我定睛一看,頓時胃里的食物就開始朝上反。

傳單上除了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截圖外,最中心,也是最顯眼的位置上擺著一組照片。

照片上是一對脫得赤條條的男女,二人正在恬不知恥的媾和。

為防止看傳單的人不明所以,做傳單的人還專門在照片旁邊標注的清清楚楚:

男的是筑友大學建筑學院的李德仁教授。

女的是西嶺街道綠源物業集團的閆啟芯。

做這張傳單的人甚至惡劣到將二人的身份證掃描件毫不掩飾的附在旁邊。

我目瞪口呆,腦袋里嗡嗡作響,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舉目四望,大廳里的每個人(除了小孩子,他們被家長捂住了眼)都看到了傳單上的內容,眾人一片嘩然。

李老師和閆啟芯……

……這會是真的嗎?

我不自覺的朝大廳門口望去,卻發現閆啟芯正站在一地的傳單中間,身后還站著嶺花和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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