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聞言，指尖的玉石微微一頓，抬眼看向墨衫男子：

“秦元？那個從腳夫起家的小子？“

墨衫男子端起酒杯輕抿一口：

“正是。

此子雖出身低微，但能以草根之身踏入江河境，倒也算難得?！?

“呵?！鞍着廴溯p笑一聲，將玉石在指間轉了個圈：

“確實給了我們一些驚喜。

原以為他只是個綿池，沒想到竟能獨自擒下'夜游魂'。

不過...“

他話鋒一轉：

“也就是個初入江河的水平，于我們這次試練而言，還瞧不上眼?！?

雅閣內燭火忽明忽暗，映得兩人面容陰晴不定。

墨衫男子放下酒杯，指節在桌面上輕輕叩擊：

“但這小家伙有些特別。

我查過他的卷宗，其他試煉者不是家族子弟就是武館真傳，亦或是縣城權貴之后，唯獨他...“

他頓了頓：

“是從一個腳夫一步步爬上來的。

這份毅力，倒是讓我...“

“武道一途，光有毅力可不夠。“白袍人打斷道，語氣漸冷：

“天賦、眼界、血統、資源...這些缺一不可?！?

“為何武者多是代代相傳？就是因為這些條件，只有世家大族才能湊齊?！?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三更已至。

白袍人繼續道：

“草根武者最大的悲哀，就是永遠不知道自己的瓶頸在哪里?！?

“也許在江河境，也許在更高的境界...”

“但總會有一道坎，讓他們再也邁不過去?！?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同伴一眼：“你覺得，他能例外？“

墨衫男子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你這話，倒讓我想起了我們這次要來找的那個人?！?

“夠了！“白袍人卻是面色微凝：“等找到他再說！”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凝滯。

良久，墨衫男子才緩緩道：“罷了，既然你不看好，那我們...拭目以待便是?！?

*

下方街道。

秦元帶著五名護衛隊員沿著青石板路前行，腳步無聲。

他的目光平靜，但已然催動【靈犀照影】命格。

手里拿著通緝令，目光掃過一張張通緝盜匪的畫像，便開始了搜尋。

方圓一里內但凡出現目標，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秦伍長，是周遠那隊人。“這時身后一名護衛隊員低聲道。

秦元抬頭，果然看到周遠正在前方。

周遠是黑鼠幫幫主的大弟子，黑鼠幫和青沙幫同氣連枝，所以他跟杜驚濤的關系也很好。

也因此，跟秦元帶隊的江家隊伍很是不對付，好幾次夜巡時暗中使絆子。

要不是看在秦元和衛清霜關系似乎還不錯，可能會更變本加厲。

秦元眉頭也微微皺了皺，他雖不懼對方，但終歸不想碰這晦氣。

剛準備繞道，卻發現周遠手中好像提著什么東西，不由引起了他的好奇，打算觀察一二。

定睛一看。

只見周遠手中提著一個籠子，正半蹲在地上。

而籠子中，竟是足足十幾只的老鼠！

他先是對著通緝令，口中發出‘吱吱’的聲音，像是在給老鼠傳遞什么。

接著便將籠門打開，就見這些老鼠如脫困一般，紛紛就躥了出去。

但是，秦元也觀察到，這些老鼠離開籠子后，并沒有逃竄式的亂跑。

反而是如同被馴化過一般，平均地朝著四面八方跑去。

步履均勻而穩健！

“有點意思！”

秦元猜測到，這可能就是黑鼠幫特有的御鼠秘術。

而那些老鼠，可能就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尋蹤鼠’。

黑鼠幫號稱情報之幫，極其擅長打聽各種情報，為自己所用，同時也會對外出售。

其倚仗的便是這獨門的御鼠絕技。

“不知這御鼠追蹤技巧和我的靈犀照影相比如何？”

秦元打算觀察一下，做個比較。

而此時，周遠也發現了秦元。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

“秦伍長，帶著這么多人巡街啊？“他看了看秦元身后的隊員，語氣輕慢：

“不過也是，隊長實力不行，就只能靠隊員數量來湊了?！?

秦元神色平靜，目光淡淡掃過周遠手中的鼠籠，并未接話。

身后幾名護衛隊員卻面露怒色，其中一人忍不住低聲道：“伍長，這廝......“

秦元抬手制止，微微搖頭。

——沒必要逞口舌之快。

周遠見秦元不搭腔，心中更是輕蔑，嗤笑一聲：“怎么，連話都不敢說了？“

他踱步上前，故意壓低聲音：

“聽說你和衛捕頭關系不錯？呵，一個護衛隊的小伍長，也配攀附總捕頭的千金？“

秦元眸光微動，終于開口：

“周兄若是閑得慌，不如多抓幾個匪寇，何必在這浪費時間？“

周遠瞇起眼，正欲再譏諷幾句，忽然——

“吱吱！“

一只黑老鼠從巷口竄出，飛快地爬上周遠肩膀，在他耳邊急促地叫了幾聲。

周遠眼神一亮，冷笑道：“看來我的'尋蹤鼠'找到目標了，可不像某些人，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他說完，不再理會秦元，轉身一揮手：“走！“

兩個黑鼠幫弟子立刻跟上，動作迅捷如風。

*

秦元目送周遠離去，雙眼微閉。

靈犀照影，悄然發動！

剎那間，周遠所去的方向，景象如水中倒影般在腦海中浮現——

一只黑鼠在前引路，周遠等人緊隨其后，很快便鎖定了目標：

一名身形瘦削的匪寇，正藏在廢棄茶樓的閣樓里，腰間別著一把短刀，左臉一道刀疤在月光下格外猙獰。

“劉老七？“秦元認出此人正是通緝榜上的匪寇。

他并不著急追趕，而是繼續觀察周遠的行動。

因為他記得此人不過是一個武夫層次的武者，尚未入明境，抓了也沒什么意義。

他更想看看，這“尋蹤鼠“究竟有何玄妙。

*

茶樓閣樓內。

劉老七正蜷縮在角落，耳朵緊貼地板，聽著下方的動靜。

“該死，怎么追到這來了......“他低聲咒罵，手已按在刀柄上。

突然，一陣細微的“吱吱“聲從一側傳來。

劉老七下意識望去，卻見一只黑老鼠正站在閣樓窗戶上，朝他吱吱的叫著，兩只前爪做出作揖的姿勢。

月光映襯下，顯得很是瘆人。

劉老七瞳孔一縮之下，卻也被其吸引了注意力。

卻在此時。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

閣樓的木門轟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