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重霄笑著拱手，那二人一見是他，立刻抱拳行禮，鎧甲碰撞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見過齊長老！”

兩人異口同聲，聲音在山間激起輕微的回響。眉間帶疤的修士恭敬道。

“不知長老今日回山，可是為了下月的煉器大會？”

齊重霄搖搖頭，將躲在身后的齊天輕輕往前推了推。

小家伙緊緊攥著老人的衣角，眼睛卻忍不住偷瞄那兩個威風凜凜的銀甲修士。

短須修士注意到這個瓷娃娃般的孩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這是老夫的侄孫齊天，正好適齡，今天是帶他來測測靈根的。”

齊重霄說著，大手在齊天頭頂揉了揉，把他束發的絲帶都弄歪了。

齊天趁機把臉埋在老人腰間，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活像只受驚的小獸。

兩位守衛對視一眼，疤痕修士從懷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水晶圓鏡。

鏡緣鑲嵌著幾顆米粒大小的靈石，排列成扭曲的文字。

當他將鏡面對準齊天時，那些靈石突然亮起微光，在鏡面上投下一圈圈漣漪般的波紋。

“不好意思，照例得過一下觀天鏡。”

短須修士說著，鏡面突然射出一道七彩霞光，將齊天從頭到腳掃過。

霞光所過之處，他衣襟上沾染的塵土都自行脫落，連趕路時蹭到的草汁也消失無蹤。

鏡面始終清澈如水，未見絲毫異色。

“多有冒犯。”

二人收起寶鏡，朝齊重霄歉然抱拳。

“自從上月門中出了魔道奸細，山門便新增了這道查驗程序。”

齊重霄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理當如此。”

他彎腰替齊天重新系好發帶，低聲道。

“別怕，這兩位叔叔是守護山門的弟子，專打壞人的。”

那兩個修士聞言也是盡量露出了和藹的表情，只是兩人都是一身鎧甲滿臉橫肉。

就連笑起來也是有些兇相，齊天要是一般的小孩沒準就被嚇哭了。

見齊天沒有絲毫受到驚嚇的樣子，兩人也趕緊整理好表情。

“歡迎長老回山！”

兩位守護山門的修士同時結印，手訣快得帶出殘影。

隨著他們指尖靈光迸現，四周景象突然如水中倒影般晃動起來。

齊天只覺得腳下一輕，再睜眼時，整個人如墜夢境。

原本平凡的山頭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萬千氣象。

九座仙山懸浮云海之上，山體晶瑩如玉，峰頂宮殿金碧輝煌。

七彩虹橋橫跨天際，橋上時有仙鶴引頸長鳴，無數修士御器而行，劍光、扇影、葫蘆、玉舟在云霞間交織成絢麗的流光。

遠處一道瀑布自仙山垂落，水珠濺起時化作漫天星斗，又在落地前重新聚為清泉。

空氣中彌漫著草木清香，每一次呼吸都讓人精神一振。

“這……這……”

齊天張著嘴，兩世為人的他也被這仙家圣地般的景象震撼到了，穿越者的鎮定蕩然無存。

他踉蹌著向前兩步，差點被自己絆倒，原來腳下的“地面”也是由水霧凝結而成，踩上去軟綿綿的卻不會下陷。

一朵祥云飄過身邊，他下意識伸手去抓，那云竟調皮地繞開手指，在他鼻尖蹭了蹭，涼絲絲的帶著露水的氣息。

齊重霄看著侄孫呆若木雞的模樣，捋須大笑，

“哈哈哈，震撼吧，壯觀吧，老夫當年第一次進山門，反應比你還不如！”

他指向最高處那座籠罩在紫氣中的山峰。

“瞧見沒？那是咱們神兵門的鑄劍峰，峰頂的‘天工爐'能引動天上的雷火輔助煉器，只是啟動極為消耗靈石，所以很少用到……”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清越的鐘聲。

只見鑄劍峰頂紫氣翻涌，一道赤紅火柱沖天而起，在空中化作數丈長的火龍。

那龍須爪俱全，鱗片間火星四濺，繞著虹橋盤旋三圈后，突然朝著天空昂首長吟。

聲浪震得齊天耳膜生疼，卻見叔爺爺袖袍一展，一道青光屏障瞬間擋在二人前方。

“這是天工爐又出極品了。”

短須守衛在一旁仰頭感嘆，

“看這聲勢，至少是頂階法器中的精品。”

齊天的小手死死抓住叔爺爺的衣擺，心跳如擂鼓。

此刻他終于確信，自己真的來到了一個超乎想象的修仙世界。

那些前世只能在小說里憧憬的飛天遁地、移山倒海，在這里竟是尋常景象。

他望著云海中若隱若現的仙山樓閣，突然覺得胸腔里有什么東西在發燙。

“走，叔爺爺帶你去測靈根。”

齊重霄一把將發愣的孩子抱起，踏上一道突然出現的彩虹。

那虹橋如有靈性般載著他們向主峰滑去，兩側云氣流轉，偶爾露出下方萬丈深淵。

齊天死死摟住老人的脖子，卻在某個瞬間突然松開手。

原來彩虹兩側不知何時升起淡金色的護欄，護欄上雕刻的小獅子圖案正對著他眨眼睛。

“怕就閉上眼睛。”

老人溫聲道，卻見齊天不僅沒害怕反而瞪大眼睛，一臉好奇的看著那小獅子，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虹橋掠過一群御劍飛行的白衣弟子時，齊天甚至壯著膽子伸手，接住了一朵從某位女修發間飄落的花瓣。

那御劍的女修一襲白衣勝雪，發間只簪了一支碧玉步搖，在陽光下流轉著瑩潤的光澤。

當齊天接住那片花瓣，她好似感應到了什么一般。

轉身回眸，額前幾縷青絲被山風拂起，露出眉心一點朱砂，襯得肌膚如羊脂玉般剔透。

齊天看呆了，心中莫名升起了幾分自卑，不禁暗自感嘆，這般好看的姑娘怕是只有這鐘靈毓秀的修仙界才能養的出來吧……

那女修見看向自己的是個粉雕玉琢的孩童，唇角便漾開淺笑。

這一笑如春冰乍破，連周遭的云霧都染上三分暖意。

她看著呆呆的齊天，又掃了一眼往宗門大殿而去的齊重霄。

“真是個有意思的小東西。”

女修的聲音似清泉擊石，話音未落人已御劍遠去。

抱著齊天的齊重霄一邊踏著虹橋前行，一邊耐心地為侄孫講解修仙界的常識。

他的聲音渾厚有力，在云海間回蕩，引得幾只仙鶴好奇地靠近。

“修仙之道，講究的是逆天改命。”

齊重霄捋了捋雪白的胡須，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修士的境界由低到高分為下境界、中境界、上境界三大階段。”

他伸出三根手指，每說一個境界就屈起一根。

“下境界包含練氣、筑基、結丹、元嬰、化神五層；中境界則有煉虛、合體、大乘三層；至于上境界……”

老人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幾分敬畏。

“就只剩下渡劫這一關了。若能渡過此劫，便可羽化登仙，與天地同壽。”

虹橋轉過一道彎，前方出現一座白玉亭臺。齊重霄帶著齊天在亭中稍作休息，繼續講解。

“修士的壽命與境界息息相關。練氣期修士壽元可達百歲，筑基期則有兩百余載。”

說到這里，老人拍了拍胸脯，頗為自豪。

“就像你叔爺爺我，如今筑基中期，活個兩百多歲不成問題。”

亭外云卷云舒，幾只靈禽飛過，灑下清脆的鳴叫。

齊重霄從腰間取下黃銅酒壺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若是能結丹成功，壽元可達五百載；元嬰老怪更是能活上千歲。至于化神期的大能……”

他搖搖頭，眼中滿是向往。

“據說能活兩千余歲，真正是看盡滄海桑田。”

齊天聽得入神，小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齊重霄見狀，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

“不過修仙之路，最重要的還是靈根資質。”

老人神色一正，開始詳細解釋靈根的劃分。

“最好的當屬單屬性天靈根。”

齊重霄豎起一根手指。

“這種靈根修行如魚得水，瓶頸極少。只要不中途隕落，結丹是板上釘釘的事，就連元嬰期也大有希望。”

說著，他指了指遠處一座金光閃閃的山峰。

“咱們門中的太上長老就是天靈根，如今已是元嬰期的大修士。”

虹橋繼續向前延伸，經過一片靈藥園時，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

齊重霄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其次是異靈根，由雙屬性靈根變異而來。雖然只有一種屬性，但修行速度卻不及天靈根，也沒有規避瓶頸的奇效。”

老人話鋒一轉。

“不過異靈根修士斗法時往往更勝一籌，我年輕時就在一位異靈根修士手上吃過虧。”

繼續前行時，齊重霄又詳細講解了雙靈根。

“雙靈根修士修行速度不慢，若是金水相濟、木火相生這類相生屬性，修煉速度甚至能超過異靈根。”

他指了指自己。

“你叔爺爺我就是土木雙靈根，當年在門中也算小有名氣。”

穿過一片云海，前方出現一座巨大的測試廣場。齊重霄放慢腳步，語氣變得嚴肅。

“三靈根雖然也是真靈根，但修行速度要慢些，瓶頸也多。至于四靈根和五靈根...”

老人搖搖頭。

“四靈根五靈根都被稱為偽靈根，修行艱難，大宗門通常不會收錄。”

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前來測試的孩童，齊重霄帶著齊天落在邊緣處，最后叮囑道。

“不過若是持有升仙令之類的信物，就算是偽靈根，宗門也會破例收錄，還會賜下一顆筑基丹。”

他蹲下身，與齊天平視。

“待會測試時不要緊張，無論結果如何，叔爺爺都會為你打算。”

遠處傳來鐘聲，測試即將開始。齊重霄牽著齊天的小手，朝著廣場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