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沒見，齊天與父母有說不完的話。

齊母拉著兒子的手，眼睛一刻也舍不得離開那張已經褪去嬰兒肥的小臉，生怕一眨眼孩子就不見了似的。

“瘦了，也長高了。”

齊母抹著眼淚說。

“山上吃得可還習慣？師父待你好不好？”

齊天笑嘻嘻地從儲物袋里掏出玉盒。

“娘，我給你和爹帶了洗髓靈果，還有養氣丹。師父說這些對凡人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齊父在一旁搓著手，想抱抱兒子又怕打擾妻子，只能不停地問。

“修煉累不累？有沒有人欺負你？”

他那張圓潤的臉因為綢緞莊的生意越發富態，此刻卻因為激動泛著紅光。

叔爺爺齊重霄站在院門口，望著這溫馨的一幕，白胡子微微顫動。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凡人的節日氣氛了，修仙者的歲月漫長，年節早已是遙遠的記憶。

“叔爺爺！”

齊天突然轉身，小跑過來拉住老人的袖子。

“您答應過要陪我過年的！”

齊重霄被這聲“叔爺爺”叫得心頭一軟，原本打算送完人就回山的計劃立刻拋到九霄云外，他捋須笑道。

“好好好，老夫就破例陪你們熱鬧一回。”

齊父在坊市開的綢緞莊生意紅火，專門做些漂亮新奇的款式。

那些平日里清心寡欲的修士們，竟也抵擋不住精美衣料的誘惑，時常光顧。

“我這店鋪的生意啊，比那些沒有生存手藝的練氣修士賺得還多些。”

齊父不無得意地說，一邊展示腰間掛著的鼓鼓囊囊的小袋子。

因為凡人沒法使用儲物袋的原因，這種稍稍施加了法術的妖獸皮袋子頗受坊里的凡人們歡迎、

齊父打開了腰間的獸皮口袋，里面裝滿了各色靈石，雖然不多但也有幾十塊的樣子。

家里除了春桃和秋蕓兩個丫鬟外，還多了兩個和齊天差不多大的小丫頭。

這兩個孩子原是坊市里兩個練氣修士的女兒，一個叫李玉環，一個叫劉金鈴。

兩家人為了尋求修為突破，結伴去探索一處筑基修士的坐化之地，卻一去不返。

“這兩個孩子都是苦命人，這么大就沒了爹娘，反正咱們家也不缺這點糧食，我就收養了她們。”

齊母回憶道，心疼地摸了摸兩個女孩的發頂。

“這也算多替你積累點陰德了，也好讓你的修行更順暢點，少點磨難，只是沒想到竟是兩個美人坯子。”

李玉環生得杏眼櫻唇，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

劉金鈴則眉目如畫，膚若凝脂。

兩人雖然年紀尚小，卻已經能看出日后的美貌。

齊父齊母經常打趣說這兩姐妹將來可以給齊天當媳婦。

每當這時，齊天就會裝模作樣地背著手，像個小大人似的在兩姐妹面前踱步，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

兩個小丫頭立刻羞紅了臉，低頭絞著衣角，連耳根都紅透了。

有一次齊天故意逗她們。

“我要是兩個都娶了，你們愿意嗎？”

本以為會換來兩個小姑娘的嬌嗔，誰知李玉環和劉金鈴竟同時抬起頭。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那目光熾熱得讓齊天心頭一跳。

“我、我去看看飯好了沒！”

齊天落荒而逃，身后傳來父母爽朗的笑聲。

飯桌上，齊天狼吞虎咽地吃著母親親手做的紅燒肉，連連稱贊。

“還是娘做的飯最好吃！山上的靈果再珍貴，也比不上娘的手藝！”

齊母笑得合不攏嘴，不停地往兒子碗里夾菜。

兩個小丫頭也乖巧地給齊天添飯倒水，眼神里滿是崇拜。

齊重霄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家子，突然覺得，偶爾體驗一下凡人的天倫之樂，似乎也不錯。

時光匆匆，年關轉眼即過。

檐下的紅燈籠還泛著暖光，院角的梅枝已悄悄結出青苞。

齊天終究還是要踏上修仙之路的。

晨霧未散時，母親便將他最愛吃的腌梅子塞滿了新縫的錦囊，父親則默默往他手中多塞了兩塊靈石。

“天兒，記得常捎信回來。”

母親指尖拂過他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皺。

“靈果雖好，也別總餓著肚子修煉。”

父親站在三步外，胖手捏著個鼓囊的皮袋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將袋子塞進齊重霄手中。

“叔父，這是孩兒鋪子里新收的三十塊靈石，請多給天兒些照顧。”

齊重霄并沒有接過靈石，反而是讓齊父收回去。

“小天是我的侄孫，我還能害他不成？你們就別瞎操心了。”

飛舟升起時，齊天趴在船舷上拼命揮手。

兩個小丫頭追著跑出院門，杏黃的裙裾在風里翻成兩朵顫巍巍的花。

“坐穩了。”

齊重霄低喝一聲瞬間加速，飛舟穿過薄霧的剎那，鍛鋒谷的輪廓便模糊成水墨畫里的淡影。

這次回宗的路途異常順利。

寶光峰的紫竹比離時更茂密了些，新抽的竹葉上還掛著未晞的露水。

天工上人早立在洞府前的石臺上，拂塵搭在肘間，遠遠望見飛舟便展眉而笑。

“師父！”

齊天剛跳下飛舟就獻寶似的舉起錦囊。

“娘親腌的梅子，這是我特意給您帶的！”

老修士接過錦囊時，指尖在孩童掌心輕輕一按。

渾厚的靈力如春風拂過經脈，瞬間探明了這幾天的進境。

“不錯，看來還沒荒廢修行。”

天工上人滿意的捋了捋雪白的胡須。

“今日起，咱們開始學《太白劍訣》的御劍之術。”

天工上人端坐在紫竹環繞的石臺上，雪白的長須隨風輕拂。

他手掐劍訣，一柄三尺青鋒懸浮于身前，劍身流轉著淡金色的靈光。

“御劍之道，分兩種。”

老修士的聲音渾厚有力。

“其一，乃是以法力驅使劍訣，依循法門御劍。”

他指尖輕點，飛劍頓時化作流光在竹林中穿梭，所過之處竹葉紛飛，卻片葉不沾身。

“此法與尋常御物之術無異，不過是高級些的控物法門罷了。”

天工上人收劍回鞘，搖頭道。

“許多修士自稱劍修，實則連這第一層都未參透。”

說著，他忽然并指成劍，一道白芒自指尖迸射而出。

那劍光快若閃電，在齊天還未反應過來時，已繞著他周身轉了三圈，最后懸停在眉心前三寸處。

“這第二種，方是真正的御劍之道。”

天工上人目光炯炯。

“需將神念寄托劍器，配合獨門劍訣，念動則劍至，如臂使指。”

他心念微動，那道白芒瞬間分化成九道劍光，在空中結成蓮花狀。

“《太白劍訣》所載，正是此法。”

老修士突然面色一肅。

“此法卻也有個致命缺陷。”

他揮手散去劍光，沉聲道。

“神念寄托劍上，與尋常御物術的神念附著截然不同。若劍器損毀，自然神識也會受到損傷。”

“越國有個巨劍門，便是為此改良劍器。”

他雙手比劃著。

“他們舍棄輕靈長劍，改用門板般的巨劍。”

“這般做法，可在劍身堆積更多材料。”

天工上人解釋道。

“即便遇上更好的法器，厚重的劍體也能爭取反應時間，讓劍修及時撤回神識。”